用我的爱为你们做阳光

2016-04-09  本文已影响0人  洛生公子

亲爱的楚素:

你还好吗?现在,我在遥远的青藏高原唐古拉之巅,静静地聆听天籁。在这里,我想为你写下这些,写下这个故事。

他是我的故事,也是青海瓦尔寨山区,孩子们的故事。

这是中国母亲河的源头,千万年来山和水的故乡,白雪皑皑的河川雪域,山水秘境滋养着源远流长青藏高原的文化。她的名字,长青可,离美丽的西藏布达拉宫,只有一步之遥。

我是塔其儿,是一名远赴青海支教的初中老师。我的家乡在美丽的滇藏之边,那个西双版纳以西,美丽的密林仙境。现在,我正守候着这,这片美丽高原以及这里的孩子。

大四毕业那年,在我全力以赴准备考研的时候,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带着那个没有完成的梦想离开了我。我无力地倒在了通往深造的路上,毕业之际,我本想和楚素,接母亲一同在城市里生活。赴青海支教,悄然叩响我踏上青海这片热土的门,从此彻底地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瞒着母亲,瞒着楚素,毅然地离开了工作的城市,踏上了飞往青海西宁长达两年的生活。

两个月前,我接到了学校发过来的调职通知单,新进的西部支教志愿者可以接替我的工作, 而我却发现,我已经舍不得走,舍不得这里的孩子们。小时候,在课堂上,写下的梦想,无意脱口而出,却被同学们笑话的工作,它已经随着我,踏上青海高原的那一刻,成为了现实,永远地。

我的父亲就是一名赴西南小镇支教的高中老师。扶支这个词,在我八岁时,第一次从父亲那里听到。从小到大,作为孤儿的我,正是养父母和楚素才让我有勇气走下去。我想现在正是我,用爱做温暖的羽衣的时候,也是我守护这里的孩子们的时候。

算起来,这已经是我来青海支教的第二个年头了,也是第二次不能回家陪楚素和母亲过年了。还记得两年前最后一次在老家过年,转眼间就分离了两年了。

楚素朝思暮想着我,我亦何尝不是。前几天学校放假了,看着西宁火车站那些踏上回家火车的人们,我何尝不想家,不想你们呢?如今,我也只能每天在夜里看着你们的照片,想着你的模样。

两年前,我瞒着你们来到了这里,心中有太多的对不起。我曾提笔为你写过千百封书信,可最终我都没有寄出去。或许,这一封,我会把我在这里的故事告诉你,告诉你们所有的人。

在我的记忆里,淳朴的高原的人脸上都有一抹高原红。

我抵达西宁飞机场时,天刚蒙蒙亮,灰褐的白云零零星星,飘在这片青藏高原之上。下飞机后,我和同行人辗转几次车,进入了玉树山区,当时我才看见灰蒙蒙的天空下那延绵不绝的高山,以及那些让我心里发毛的灰色,和黄色。

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了四个多小时,太阳擦着北回归线升得老高。到了瓦尔寨中心学校已然下午两点,疲惫的心里顿时得到了些许安慰。我看到了在山路上夹道欢迎、被凛冽寒风吹得满脸通红地孩子们,以及孩子们脸上一抹抹的高原红。我想,孩子们脸上岁月积淀下的痕迹,也是异于我们最朴质的特征。

同行的大学生志愿者有四个,我是其中之一。与我一对一接受帮扶对象的一个学生叫小荣,他家是所有学生中离瓦尔寨最远的。

我听校长说,每天上学,小荣都要从隔壁的山上翻越几个山头才能到学校。所以每天早晨五点多小荣就要从家里早早地出发,长途的跋涉也已经成为了他每天的必修课。我似乎隐隐约约地想起,小时候那个只能在故事里听到的故事,西北山区的孩子为了不让自己被大风刮走,书包里除了书本,还装了那些沉甸甸的石头。

几天的工作安排与整顿后,我入住了学校的教师职工房,在离学校不远的一片高地上。我在学校担任初中的物理老师,小学的数学老师。瓦尔寨学校只有三个班,小学一二年级混合,三四五年级混合,初中只有一个班。

我们来支教的老师,以及曾经留下的两位老师包揽瓦尔寨中心学校的所有课程。我的教学课程相对而言是最少的,除了在“一帮一”的帮扶对象,我的另外一份工作就是作为生活老师家访学生,当然,这份不简单的工作也成为了我支教瓦尔寨最大的感触与体会。

第一个家访的就是接受“一帮一”的帮扶的小荣,第一次到小荣家里,我只在破烂得漏风的土坯房里见到了小荣的奶奶。小荣的奶奶说,小荣的爸爸早在小荣刚上小学的时候就病逝了,家里只有奶奶、妈妈还有小荣相依为命。小荣的妈妈是从外村嫁进来的媳妇。现如今,全家就靠小荣的妈妈一个人撑起工作的负担。而奶奶平时会在家做一些粗糙的针线活,小荣也会帮忙做一些。妈妈每天很早就要起来到上坡上耕作高粱,有时候会到镇子上找一些小零工。我顺着奶奶指着的方向看到了那些已经枯萎的高粱地,想着这样一个孩子如何在这里自力更生。

小荣外出拾干柴回来看见我,连忙将刚拾回的柴火放进了龟裂的土炉里,娴熟地将两张纸垫在土炉上,准备生火烧开水。我看见那个在岁月里坚强的身影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在得到小荣母亲的同意后,我把小荣带在了我身边,让他与我一起住在学校不远处的老师职工平房。这样小荣也就不用每天都那么早起来走一个小时的山路了,周末的时候回家依然可以帮忙,也为小荣省下了许多读书的时间。

开始与我接触的时候,小荣显得很害羞,不敢抬头看我,他身上穿着,被尘土,甚至被不堪的岁月覆盖的旧棉衣,缝补的补丁凸显出词眼的灰暗,没有一丝光亮。一双用绒布缝成的单鞋,裤脚边还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些许稀疏的棉花絮。

小荣很听话很懂事,在我的记忆里,这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羞涩、坚毅、自强。

瓦尔寨学校包括老师在内,一共有七十七个人。和小荣住在学校里的时候,我除了上课依旧每隔几天就会家访一位学生。冬天里有时候家访忙得晚,我回来后远远地看见土屋窗户透出灰暗的灯光,进屋后才发现饭桌上早已烧好却凉得冰冷的饭菜。小荣每天晚上都会早早地做好饭等我回来一起吃饭。我不记得小荣这个孩子为了等我回来挨过多少次饿,或许我也早已算不清楚。

青藏高原的瓦尔寨的冬天是灰蒙蒙的,山上的温差很大,中午最高有五六度,早上零下七八度。早上用刚化冰的山泉水洗脸让人精神一振。小荣在我身边每天都会早早地起来,站在平房不远处的空地上晨读。那一天我看见一个孩子的馒头不小心掉在地上,他用衣服擦了擦沾满尘土的馒头然后继续吃。我看着孩子在风中晨读的背影,我的含着模糊的泪花哽咽着。

离瓦尔寨最近的小镇有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每个月赶集之时,山上的人们都会将家里的东西拿到小镇上去卖,然后再换一点生活用品。对于大部分的家庭而言,集市开放并没有改变什么。山里家境好一点的孩子也只会买五角钱的方便面,然后和着冰冷的井水干嚼下去。

五角钱的方便面对于现在的我们根本不算什么,对于他们而言,一顿饭就这样解决了。每个月赶集之时,我会带着小荣到集市上采购一些东西,我问小荣需要买什么,他一般都会避开。我知道他就是那种家境不好连五角钱方便面都不舍得买的孩子。

在支教的工作中,我们每个月都能拿到八百元的扶支工资,但是我们所有的老师都只拿出四分之一作为月生活费,其他的都用来给孩子们买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这里的孩子们像和小荣一样的还有很多,有些只是相对好一点。他们都是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留守儿童,父母大多都外出打工,有些父母为了省下回家的路费,好几年没有回家。

在我还没有来到这里,我是怎样都无法想象他们是这样一年一年过来的。除了平时上课,孩子们课后都会和我们在一起。我时常看见他们红扑扑的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我想此时才是我和这些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光。孩子们对一切新鲜的事物都很好奇,也对外面好奇外面的世界,我和他们讲外面的故事,讲北京的天安门、长城、故宫,上海的东方之珠,西安的兵马俑,杭州的西湖……

突然不知谁冒出一句:“听说大城市的大学可好了?”我看着他们明媚的眼睛,含着泪点点头:“你们长大后一定都要走出大山,考上梦想的大学,到外面的世界去。”在这里黄黑交接的土地上,我已经不记得自己默默地流过多少泪。我无法完全改变这些孩子们的命运,但我会努力改变,用我在这里的每一天,努力使得他们更好。

有时候我晚上备课到凌晨,小荣会偷偷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给我暖一杯热茶。小荣虽然沉默寡言,但是我却觉得他分外懂事。直达那一天我在办公室的桌上收到了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那个用褶皱的纸包着得两个高粱馒头。馒头的塑料带上还粘着几个写着歪歪扭扭的大字的纸条:塔其儿老师,您辛苦了。最甜的高粱馒头,饱含着山区孩子最质朴的爱。

半年前,小荣顺利考进了县里的重点初中,如今,他也要奔赴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了,这个大山的孩子马上就能破茧化蝶,飞出这块困禁了他十四年的土地了。

两年来,我无时无刻地接受着这片土地上人们最纯最真的爱。我利用家访的工作几乎走遍了瓦尔寨山区的所有山沟小溪,但却无法表达我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两年的岁月,我看着这些孩子们如此坚强地生活着,我想我会一直陪着他们走下去,永远地守护在这片土地上……

或许,这就是我矢志不渝地留守在这片土地,深爱着这片土地的原因。

希望你能在远方默默地,永远地支持我,并支持我的工作。母亲他老人家就拜托你照顾了。

楚素,我爱你。

                                                                                                                    爱你的塔其儿

                                                                                                                2012年1月10日


图片发自简书APP

顾林夕,自由撰稿人,代表作《叙尔叙耳》。新浪微博:洛生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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