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嫁(4)
双玉走到一块裂痕斑斑的穿衣镜前，用毛巾擦掉湿头发的水分，屋内朦胧的光线犹如大师的画笔将她优美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那雪白莹润的身躯，一头瀑布般的乌黑头发，只有从那稚嫩的脸庞才能分辨出她那少女般的轮廓。
双琳禁不住多看了妹妹一眼，再偷偷看了一眼镜中模糊的自己，除了脸上布着稀疏的坑坑之外，与妹妹的长相和身材区别都不大。
双琳从娘肚子里生出来只比妹妹早五分钟，但她看上去却成熟不少。她也将刚风干的头发用皮筋绑住，再从床头放着的蛇皮袋里翻出两件穿了多年的旧内衣，还有鱼白色衬衫和浅灰色长裤。
“开饭啦！”一个伙夫打扮的男子站在楼梯口大声地吆喝了起来。一群姑娘蜂拥而至。
“排队，都听见没有。”他拿着一把硕大的铝制饭勺敲打着菜盆。
姐妹俩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走出来顿时吸引女孩们的视线。饿了十几个小时，双琳眼皮直打架，更无心贪恋周围事物。
她们点了同样的一道白萝卜炖肉拌着米饭，囫囵地吃了起来，这算是她们最奢侈的一顿晚饭。
双琳接过妹妹手中的铝饭盒，又帮她抹去嘴角沾着的饭粒。
“姐姐我来吧！”妹妹还是争不过姐姐，只能乖乖地待在一边。
双琳拖着疲惫身躯向伙房门口走去。门口摆放着一个大大的盛满井水的园木桶，她拧开水龙头将饭盒洗净甩了甩，走进伙房里打开水。
一个偷吃的听差正沾沾自喜地吃着炸鸡，边吃边叭叽着嘴冲她傻笑。
“我都唔想这么做，但系呢我好饿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说着竞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双琳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心里五味杂陈怪难受的，她有点同情他的处境了。
幸亏院里没人，双玉听见哭声一步跨了进来，一眼瞅见这个七尺大汉眼里禽着泪花，委屈巴巴地站在姐姐旁边。
他看上去跟自己年龄相仿，双玉见到这场面也是束手无措，还是姐姐反应快，马上对他打个闭嘴的手势，示意他小心点以免引来横祸。
姐妹俩轻言细语地安慰了他几句，见他心情好转后，三个人陆续离开了伙房。
她俩出来之后见四周无人，在这高墙深院内溜了一圈，双琳观察了一下，两个打手一样的大汉仍毕挺挺地死守在大门两侧，紧闭着两扇铁门已经上了一条生了锈粗铁链条锁，新刷的门槛散发出恶心的油漆味。
双琳估摸着这里离市区并不远，有人故意为之地戒备森严，使之成为一座孤岛。这沉静的山庄显然与外界完全隔绝。
在姑娘们的睡房门外，也站着一个黑衣壮汉。
一间几坪米的屋子里住着十几个女孩，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门一律都关着。
双琳姐妹住在靠墙壁的床位，两人睡在上下铺，连说悄悄话的机会都没有。房内有明文规定禁止互相交谈，个个都很害怕这一群黑衣人，整日谨小慎微，即使胆大的双玉也不想惹出啥麻烦来。
这些女孩当中大多数来自周边省城的郊区农村，她们内心都单薄而脆弱，面对纷繁复杂的环境都无能为力。
唯独双琳思维缜密比其他人多长了一个心眼，被禁足在这狭隘的生活空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连着好几天都见不着管事的人，只是到了规定的钟点，有人叫她们吃饭睡觉。
这天双琳吃完饭之后依然去打水喝，又碰见了那个小听差男孩，但是这次他不是来偷食的，而是故意在这等双胞胎姐妹的。
他自称自己不是个小屁娃，而是一个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男人，双琳顿时计上心来。
“去那边！”她指了指土砌成的一个大炉灶，一块大案板下面可以藏几个小人。
她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又从内衣口袋拿出一张揉皱了的解手草纸递给他。
午夜时分四处已静悄悄，小伙子拿了几瓶大白干酒走到看守前面，打开瓶盖递给他们一人一瓶，他首先自己猛喝几口，再与其他两个人碰杯。
这时守在睡房的两个门卫顺风闻到了浓浓的酒味，也放下了装备参和了进去，半个小时后那四个壮汉都喝得面红耳赤，呼呼大睡了过去，唯有小伙子清醒依然。
他四下看了一遍又踢了踢打着呼噜的醉汉，举手向早已藏在暗处的双琳双玉招了招。
她们一溜烟儿跑了过来，挨个搜了一遍都未找到钥匙，他们害怕时间长了会误事，双琳只能采取第二个方法。
她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两件牛皮纸小包，将一大块排骨在泥土般的无味药粉上翻来覆去地沾得满满的。
被惊扰了一天的烈犬已钻进了狗窝，它已经闻惯了双琳的气味也懒得吠叫，只是从凌乱的窝里爬了出来，不停地对着她甩尾巴，“嘤…嘤嘤嘤地轻轻嗯着。它毛发光滑、壮健漂亮。不一会儿趴在地上，鼻子凑在前爪上享受着美味大餐。
双琳看它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整个院子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她再仔细瞧了瞧，那些个横七树八倒在地上打呼噜的看守，他们不像是训练有素的黑帮，倒很像那些长年累月在室外劳作，无知又无聊的乡下农民，只不过像是被训服了的看门犬。
她们跑了大概一个小时才看到了一条大马路，这应该是通往香港市区唯一的道路。
远处闪过一道亮光，双琳招呼姐妹们躲在在路边的杂树丛中，她独自蹲在路边静观。随着转换远光灯的到来，接着是一阵缓慢行驶声，她才看清是一辆大卡车，一阵风吹过夹杂着粪便的怪味，隐隐约约地听到此起彼伏的猪嚎声。
她即刻站了起来用尽全力向越来越近的汽车挥手。“救命呀！停车。”她大声喊叫，姐妹们也一拥而上又是招手又是喊叫。
这时被嘲杂声惊得灵魂出了窍的卡车司机，猛地一下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你们找死啊！”他恼怒地摇下车窗玻璃，伸出一颗圆圆的大脑袋。
他没好气的声音干巴巴的，还显得有些木讷。
双琳脸上即刻露出乖巧粘人的浅笑，对他又是撒娇又是求饶。
“师傅！帮帮我们吧，看你像是个好人。”他定了定神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眼睛滴溜溜地来回看着站在路边的姑娘们。
他将大卡车的后门打开，将一块木板拉出来当作梯子，从旁边牵着她们的手一个个送到车厢里，又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坐好了，最好别出声。”如果被人发现，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双琳和姐妹们异口同声地回应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