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流河_齐邦媛_台湾版本
2020.5.14起——2020.5.26止
《巨流河》既实录个人命运,又深思国恨家愁。淡笔抒情,怅然悲史,那殉国者的鲜血,流亡者的热泪,回不去的故乡,连同沉潜于少女心中长达七十年的恋慕与柔情,历经岁月的风霜,已从灿烂归于平实,从时代的主题退隐成了记忆的残片。齐邦媛本着史家的诚恳,作家的生命关怀,以文立心,目击成诗。一个乱离之人的心痛或许渐行渐远,但绵延在巨流河与哑口海之间细小的情爱、无法割舍的挂怀,以及作者对文学安妥心灵之力量的张扬,使得这种绵密、整洁的叙述,成了二一年度海峡两岸共同珍视的浊世清音。
2020.5.21
一点过开始看书,直到四点,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结束了。时间线大概是从1928到1945,而前部分看的我是一阵一阵地鸡皮疙瘩起,竟然那么轻易地就被书中所写感动了,大概因为她描写的东西是中华儿女共有的情怀吧。我自认为是一个历史情结和家国情怀比较浓厚的人,并且也对传统抱有一些积极的态度,但是像昨天在饭桌上爷爷教导弟弟的餐桌礼仪,有些我却并不认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确实很难想象这样在日光下时刻担忧着自己命丧战机炮弹的日子,可是句句却敲击在心,惹得头皮发麻,一阵悲戚涌上心头。而最感人的当属那一段感情。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深藏的情吧。而张大飞,就是她的情。我太傻了,前面的描写竟然没有看出来她对他的情意,一厢情愿地相信仅仅为兄妹之情。最多只是凭借只言片语觉得郎有情,却不知道她也有意。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那段描写一个人跟着哥哥跑去山上的内容要如此浓墨重彩了,正是那一件大衣,一声问候,和一个动作,她的心已彻底沦陷。我自诩是不喜欢男人的,可文中描写的这位男性的模样(当然我不是说自己喜欢上了),尤其从他最后的绝笔信来看,是一位坚毅有韧性,有理想担当责任的一位完美男子,我感动于的是他们两个之间的这份情谊。可能是因为时代 还有途中历经的艰辛吧 读到这里还是很感动
这是一封诀别的信,是一个二十六岁年轻人与他有限的往事告别的信。我虽未能保留至今,但他写的字字句句都烙印我心。他说:振一: 你收到此信时,我已经死了。八年前和我一起考上航校的七个人都走了。三天前,最后的好友晚上没有回航,我知道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我祷告,我沉思,内心觉得平静。感谢你这些年来给我的友谊。感谢妈妈这些年对我的慈爱关怀,使我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全然的漂泊中有一个可以思念的家。也请你原谅我对邦媛的感情,既拿不起也未早日放下。 我请地勤的周先生在我死后,把邦媛这些年写的信妥当地寄回给她。请你们原谅我用这种方式使她悲伤。自从我找到你们在湖南的地址,她代妈妈回我的信,这八年来,我写的信是唯一可以寄的家书,她的信是我最大的安慰。我似乎看得见她由瘦小女孩长成少女,那天看到她由南开的操场走来,我竟然在惊讶中脱口而出说出心意,我怎么会终于说我爱她呢?这些年中,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能是兄妹之情,否则,我死了会害她,我活着也是害她。这些年来我们走着多么不同的道路,我这些年只会升空作战,全神贯注天上地下的生死存亡;而她每日在诗书之间,正朝向我祝福的光明之路走去。以我这必死之身,怎能对她说“我爱你”呢?去年暑假前,她说要转学到昆明来靠我近些,我才知道事情严重。爸爸妈妈怎会答应?像我这样朝不保夕、移防不定的人怎能照顾她?我写信力劝她留在四川,好好读书。我现在休假也去喝酒、去跳舞了,我活了二十六岁,这些人生滋味以前全未尝过。从军以来保持身心洁净,一心想在战后去当随军牧师。秋天驻防桂林时,在礼拜堂认识一位和我同年的中学老师,她到云南来找我,圣诞节和我在驻地结婚,我死之后抚恤金一半给我弟弟,请他在胜利后回家乡奉养母亲。请你委婉劝邦媛忘了我吧,我生前死后只盼望她一生幸福。
而从她在乐山读武汉大学时的许多自我想法,突然一下子解开了缠绕于我心头的,大抵是因为我们都是至情至性之人,对文学的热爱,和感性的特质,在某些思考点上总会有所重合和相似。就像那些她写的信对他来说,正如喝酒跳舞之于他的队友,在于忘却狰狞的现实,而我和网友聊天,也正是如此,虽然现实并不狰狞,可是某种程度上是类似的,可是会让我忘记了现实的烦恼,一心投入聊天中,会觉得那是我的桃花源。
摸索了一会儿吉他便放弃了,连哪里是哪里都没搞清楚,竟然就想开始识谱弹琴了。所以开始和粉丝分享窗外之景,兴致盎然地跑前后阳台去照相,这种日子是最舒服的。
也许是因为出现了多次乐山重庆宜宾 以及许多西南的地名 所以看起来倍感亲切。由此,对乐山也觉得更加美好和向往了。
2020.5.26
十二天的焦灼!终于看完了这本有家国之痛的书。胸腔激荡的情绪恕我自己才力有限,无法全盘说出,只能郁结在心,以歌抒志。看到有些文字,会特别感怀。自认为不知用什么语言撑起这样一份心情。这是一部民国史,也几乎是整个20世纪的一个发展,当然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书中的情感,无论是个人的,还是寄托于家国的,总觉得可以用任何词语来形容这样一种悲大,做不到自我概述,那就只能尽力去还原书中的文字。而要阅读这样一本书,其实所需要的知识背景是非常宏大的,而我却不知天高地厚,凭着那可怜的中学历史知识开启了这段好奇的探秘之旅。事后再来一一回顾,才发现其中的人物每一个拎出来,都是值得去探寻良久的。其间每每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的部分,大多是作者作为一名学者,一位知识分子所具有的情怀,高度,深度,和不带任何立场的对历史包含敬意的尊重,蕴含着温暖,包容,体谅,宽厚。
刚刚挥别的那个充满孤寂回忆的冰雪大地,成了一个回不去的故乡
每天清晨升旗典礼,师生唱着共同命运写照的校歌(郝泠若词,马白水曲): 白山高黑水长,江山兮信美,仇痛兮难忘,有子弟兮琐尾流离,以三民主义为归向,以任其难兮以为其邦,校以作家,桃李荫长,爽荫与太液秦淮相望。学以知耻兮乃知方,唯楚有士,虽三户兮秦以亡,我来自北兮,回北方。
不久,这首歌从湖南唱到四川,伴着近千个自东北漂流到西南的流亡学生。八年后,同样一群学生又唱着这首歌由西南回到支离破碎的家乡。这时代悲剧下的流亡三部曲,透过一首歌在河岸哭声中唱出了游子的漂流之痛;由抗日到反共,唱遍了万里江山,初来台湾时,仍伴着无数哭声唱了将近十年。
那些凄厉的哭喊声在许多无寐之夜震荡,成为我对国家民族,渐渐由文学的阅读扩及全人类悲悯的起点。
我们两个来自中国极北端和西南端的女孩,在敌人的轰炸下结成好友,那种真正患难柑共的感觉,是太平岁月中长大的人无法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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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大约确有一些缘份,使你在第一次相遇即敢于倾诉心中最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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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有深于年龄的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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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死亡唇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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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一种缘份,曾在生命某个飘浮的年月,听到一些声音,看到它的意象,把心栓系其上,自此之后终生不能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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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到人生万万千千的不同。多年之内一再重读,自己上讲台授课,读遍了能读到的反响,深深感到人生所有“不同”都可由(云雀之歌)的欢愉,《夜莺颂》的沉郁找到起点。命运、性格、才华。人生现实亦环环相扣,雪莱那不羁的灵魂,一面高飞一面歌唱,似星光银亮与明月的万顷光华,像甘霖、像流萤,像春日急雨洒上大地,而我们在人间,总是瞻前顾后。在真心的笑时也隐含着某种痛苦。诗人说,“我若能得你歌中一半的欢愉。必能使世人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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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没有绝路,任何情况之下,“弦歌不辍”是我活着的最大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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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信大约像烟酒跳舞对他队友一样,有帮助忘却狰狞现实的用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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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代是被时代消耗的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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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月夜,纯洁的相知相惜情怀,是我对她最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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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生命中都有一些唯有自己身历的奇迹,不必向人解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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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爱如一炬之火,万火引之,其火如故。”告诉我,要朝一种超越尘世之爱去想,去爱世上的人,同情、悲悯,“爱”不是一两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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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用中文翻译字句,而鼓励学生用自由的想象,可以印象深刻而增加字汇。风可以由:"whispering"到"sobbing:,"groaning","roaring"and"howing"(低语到悲咽,到怒号),潺潺溪流由"ripping"到"rapid currents","over-powering flood","violent torrents"(激流,洪水,怒涛……)形容词比较级也不只是加"er"或"est"就对了。中国人爱说某人最伟大,英文说"one of the greatest",因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用自己学英文地方法讲解课文,随时扩展他们的文字境界,效果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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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环境里,我遇见了终生好友,徐蕙芳。
她比我大十岁,沪江大学英文系毕业。着复兴路走到立德街口,常有未尽之言,两人送过去送过来多次。直到我离开台中一中多年后仍未分手,功课之外,我们也谈生活与家庭,她的雍容、智慧与宽宏对我影响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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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东美先生曾说:“学生是心灵的后裔”,对我而言,教书从来不只是一份工作,而是一种传递,我将所读、所思、所想与听我说话的人份享,教室聚散之外,另有深意。他们,都是我心灵的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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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缘是连环的,诚恳热情的二十七岁,初入学术界的助教,与外表冷峻内心宽厚的屈主任,在中文系办公室日久产生了一种工作的信托,师徒之情,可以深浅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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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追忆者,此始是吾生命之虞。
忘不了的人和事,才是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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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兀然挺立的阔叶树,上面的枝叶明晰地投射在光影交错的山岩上——这也是我企望的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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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对历史的温情与敬意,世界上仍有忘不了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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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湾漫长的夏天,隐约可以感觉到流动着一种Whispering coolness(我无法中译这种感觉),安顿我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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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处亦须付相当代价,“寂寞”的观念吸引我已许多年了,早在我高中时期,开始有自己的心事,常有渴望逃出那十八张床铺宿舍的念头。睡在那床上,左翻身右翻身都面对别人。小小的喜怒哀乐都没地方躲藏。大学四年住宿舍,后来结婚生子,从没有独处的空间,到了五十岁才有一间小小的书房,安放一颗耽溺读阅忘情思考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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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要追求个人的空间,即是所谓“寂寞”,想印证一个女子也有自己心智独立的价值在困境中隐隐存在的不平、不安和终身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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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只能在此痴立片刻,“怅望千秋一洒泪”,明天一早我们要搭飞机,经香港“回”台湾了。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五十年在台湾,仍是个“外省”人,像那艘永远回不了家的船,在海浪间望着回不去的土地。
这样的生命历程。使我同情感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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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信告诉她:“礼拜日,满城钟声。”她以一贯的急惊风速度回信:“恨不得也到柏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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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成好友却是由于书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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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或访旧怀人,无不委婉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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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清晰地看到远洋的船驶过。他说往前看就是东北方,海水流向渤海湾就是大连,是回家的路,“我们是回不去了,埋在这里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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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似莎士比亚的名句。人的一生,“充满了声音与愤怒,全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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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能为这动荡纷扰、是非难窥的时代网住一片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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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赠卫八处士)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她气息微弱地坚持念下去,直到“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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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迟迟至今才给你覆信。初接到你的信时,我兴奋许久,当年一切美好的、困惑的、可憾的记忆,都随你的信潮涌而至。你还记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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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这陌生的北京街头,白茫茫的柳絮中,人生飘零聚散之际,这铺天盖地的惆怅,是诗词也无法言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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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兄妹一生填写籍贯辽宁铁岭,也只是纸上故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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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老校友的合唱,他们唱的歌唤醒深埋的记忆,那是我生命初醒之歌,曾经伴着我从南京到湖南,从湘桂路到川黔路,是八千里路云和月,在逃难人潮中长大成人的歌啊!初秋的晨风里,站在故乡土地上,这些曾经以校为家,生死与共的白发老人,白发枫枫,歌声中全是眼泪,松花江的水中,仍有嘉陵江的呜咽,但是呜咽中有坚持的刚强。唯楚有士,虽三户兮,秦以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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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沉默,正似从汹涌的巨流河冲进了哑口海——台湾极南端鹅銮鼻灯塔左侧,有小小一湖海湾,名为哑口海,太平洋奔腾的波涛冲进此湾,彷佛销声匿迹,发不出怒涛的声音。正似莎士比亚的名句。人的一生,“充满了声音与愤怒,全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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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大连去是要由故乡的海岸,看流往台湾的大海。连续两天,我一个人去海边公园的石阶上坐着,望着渤海流入黄海,再流进东海,融入浩瀚的太平洋,两千多公里航行到台湾。绕过全岛到南端的鹅銮鼻,灯塔下面数里即是哑口海,海湾湛蓝,静美,据说风浪到此昔灭声消。
一切归于永恒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