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半根烟的堕落

2023-01-13 本文已影响0人简柒柒

郑重声明:文章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成了一名远近闻名的乡村厨子。在那之前，我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文化程度不高，但能烧一手好菜。

起初，我帮着乡里乡亲跑前跑后，慢慢地，方圆几十里的人家,遇上红白喜事,都会请我去掌勺。久而久之，我也成了当地的小有名气的江湖厨师。于是，我挣钱也比以前轻松多了。

正因为这个原因，我的内心开始膨胀起来，就像一个逐渐吹鼓的气球，一天天地被吹鼓着，似乎随时都要被炸。在家，我内人对我百依百顺。在外，我尽情地享受着别人送来的赞许声、羡慕嫉妒声。

以至于，我的眼睛、我的心，失去了分辨好与坏的能力。不久之后，在几个哥们的怂恿下，我便开始沾染了赌博。刚开始会赢一小钱，这让我原本膨胀的心又增添了几份傲气，觉得赌钱像一门手艺，也能让我发大财。

烧菜是为了更好的生计，就跟现在的打工人一样，需要付出劳动才能收获想要的美好。赌博就完全不一样了，它让我又痛快又紧张，感觉给无聊、无气无力的生活增添了一份色彩。很后来我才意识到，那份色彩是灰色的。

自从我赌博上以后，我倒还真想一夜暴富了，想把自己的名气变得更大。那些日子，我内人问我在队里天天忙些什么，我说我现在正在做大生意。

我内人野花是个粗笨的人，像我一样没有读过几本像样的书。我是她的世界，我是她的全部，我说什么她信什么，她这种性格平息了生活中很多不必要的争吵。另外，她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思想深信不疑。

俗话说:你的心气儿一变，你的命运也会慢慢被改写。对此，我深以为然。

有一天，我在朋友家赌了一夜，脑袋昏昏沉沉的像一个大铅球一样，我不知道，那天的运气为何都跑散了，输得很惨。而赌徒都有一个心理，越输越想把输掉的赢回来。

刚开始输了我兜里踹的钱，钱多不多不知道，反正是我半年的血汗钱。后来，我把自己脖子上挂的金项链狠狠拽下来，重重地放在他们跟前，金项链与掉漆的桌面的碰撞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中，似乎在提醒着我悬崖勒马。

然而，此时此刻我的心像着了魔一样，一心想接着赌，唯有接着赌才能赢回输掉的一切。事与违愿，半个晚上赌下来，我身上值钱的东西，除了一身酸臭味的衣服，其他都输得精光。就连半包烟也化成浓浓的青烟，侵染了这个黑压压，脏兮兮，底矮矮的赌坊。

那天晚上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一路上到处都是狗叫声，下午刮了一场北风，路一片狼藉。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我输掉的钱和我的金项链。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机缘巧合当上了业余厨子，见过一些世面，但我还是没听过一个道理: “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我倒是心里一直琢磨着: “从哪里跌倒就从那里爬起来。”

大概二十分之后，我来到了自家门前。我内人给我留了一盏灯，柔柔的灯光撒在厅内。我没有着急进卧室，我来到了我内人存私房钱的小柜子前。

窗外的月格外冷峻，从西面泻下冰一样的银辉。我却像一个贼，小心翼翼地将把钥匙插入锁眼，打开存钱盒。颤颤巍巍地把全部的积蓄拿出来。那些是我们，用大半辈子的时间，辛辛苦苦为我们宝贝女儿准备的嫁妆。

第二天，天气依旧很凝重。白天，我像往常一样消磨着时光，可心里却早已擦拳磨掌地等待着夜晚的到来。(法治社会，赌场只有晚上偷摸地营业）。

都说时光飞逝，可我觉得那天的时钟走得异常地缓慢，似乎拖着千斤重担似的。终于等到太阳收起最后的霞光时，我疾步走向赌场，如同一条饥饿难耐的野狼，奔向早已瞄准的猎物。

那天晚上，我输光了所有的钱，就连身上带的整包烟，就剩一根。我一边赌钱一边抽了很多烟，想用烟来麻痹自己，对抗着命运的某一种转变。

那天到家，令我难以置信的是，一向温顺粗笨的老婆，也像一条被激怒的野兽一样，跟我对峙着，数落我种种劣行，原来她早就知道我已误入歧途，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那一次争吵我稍微火气起大了一点，就推了一把她，把她推倒在桌角。我内人的手腕和胳膊肘处全都被桌角的倒刺划到，一股钻心的痛涌入心头，不算苗条白皙的手臂上立刻多了一道蜿蜒的伤痕。

我见情况不对，马上过来准备将我内人扶了起来。可厄运又一次侵袭我，我发现我内人几乎没了呼吸。我先摇摇她的身子，边哭边喊她的名字，可她没有任何反应。我又将把手靠进她的鼻息，可她还是没有生命迹象。那一刻，我是多么希望她只是跟我恶作剧，不过谁会拿自己的生命跟你开玩笑。

慌乱中我先给120打电话，知道希望渺茫，但我还是祈盼着能有奇迹发生。随后，我给派出所打电话自首，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别无选择，只能用手铐来赎罪。

等救护车和民警的间隙，我点然了最后一支烟，青烟缭绕，思绪万千。都说烟味可以让人忘却一切，可我却是已泪满脸颊，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命运和我手中的烟重叠在一起，像悬挂在手中的烟一样，慢慢地烧成一摊灰，慢慢地烧成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半根烟的功夫，该来的都来了。我的大前半生也在堕落中画上了句号。

文/柒柒。珍爱生命，远离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