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丨莫言《丰乳肥臀》献给母亲的在天之灵
我曾听闻这样一个故事，在遥远偏僻的地方，有一大家子人，盼星星盼月亮，只为了盼家里能有一个男孩，生出的女孩就像是累赘，恨不得丢之弃之。这个家族的男人都很窝囊，家里的一切都由女人说了算，上一辈如此，下一辈还是如此。男人没有生育能力，经常抱怨女人光吃东西不下蛋，女人气不过，只好去外面偷汉子，怎知生出的都是女孩，女人经常面对婆婆的挖苦，丈夫的施暴，她自从嫁入了这个家，就没有享过福。麦子熟了，女人去收，男人就在一旁乘凉，女人在娘家也曾是个宝贝疙瘩，却不想遇到了这样的一家人。
这个女人跟自己的姑父生了两个女儿（大姐，二姐），跟一个卖鸭子的生了一个女儿（三姐），跟江湖郎中生了一个女儿（四姐），跟杀狗的屠夫生了一个女儿（五姐），跟庙里的和尚生了一个女儿（六姐），被四个败兵强暴生了一个女儿（七姐），跟外国的传教士生了一个双胞胎（金童玉女），其中一个就是大家盼望的男孩（金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些女儿们都继承了母亲美丽的基因，同时也都含有各自父亲的影子。卖鸭子的女儿喜欢上了一个爱鸟的人，最后自己也幻想自己成了鸟仙，多么魔幻现实，最后像鸟儿一样摔下了悬崖。跟救死扶伤的郎中生出来的女儿也有一颗善良的心，为了养活家人，不惜把自己卖进了妓院，在她漂泊的这些年，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觉，存下来的所有积蓄都藏在了自己怀里的琵琶里，最后被人强行收了去，她留下的这些积蓄都是为了给家里人的。老七小时候被一个外国女人收养，是几个女儿中学历最高的，毕业于省医学院，这样一个有学历，有颜值的女孩，却被划了派别，那些年闹饥荒，为了吃一个包子，被做饭的男人玷污，后来因为暴食生豆饼而胀死。我只听过说有饿死的，没想到那个时候，还真的会有人因为吃多了而胀死，可怜的七姐，有学问又怎么样？长得好看又怎么样？
故事的主人公，也就是我们的金童少爷，家族唯一的一个儿子，患有恋乳症，一生嗜乳，以致精神错乱。一家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望他能出人头地。这个少爷仗着母亲的偏爱，为所欲为，都上学的年纪了，除了人奶，什么都不吃，母亲依旧满足他。家里的八个姐姐，个个都是好样的，虽然最后下场不是很好，至少都为这个家庭付出过，而金童呢？因为犯了事，被判了十五年的刑，后来出来了，在小外甥的帮助下，混了个董事长当，又因为被一个女人骗而失败，终至穷困潦倒，一事无成。金童没有上官家女人的坚毅勇敢，是缩头缩脑的软蛋一个，母亲被人欺负殴打，他无动于衷，即使是个正常人，都会冲上去拦着，但是他没有，因为他懦弱。金童不仅让上官鲁氏会感到失望，说真的我也很失望，这本书一直看下来就好像是看着他长大似的，说不上很喜欢这个角色，但是15年的牢狱让我觉得很惋惜、很可怜他。想着他会幡然醒悟，做一个真真正正站着撒尿的男人，但是他的怯弱是烙在他皮肉上的印。
母亲这一辈子真是太苦了，作为家里的支柱，拉扯着一大帮孩子，熬过了战火纷飞的年代，又迎来了饥荒，过了饥荒又是无止境的批斗，让我看了都觉得心酸。为了孩子有东西吃，她偷偷把豆子吃下肚，然后回到家里吐出来，洗干净给自己的孩子吃，这样的母亲，太伟大了，自己不吃，都想着家里的孩子。母亲这一个角色，除了文初“重男轻女”的偏执，每一处都令人敬重。现在回头想想，她“重男轻女”的言语行径无不是生活压迫的映射，多年的婆家嫌弃指责，多年的流言大山压迫下，使她不得不“重男轻女”，可在苦难的生活里，她对每一个儿女，甚至旁人都表现出极大的爱与责任，是一个大写的伟岸的母亲的形象。上官鲁氏，饱经世事，隐忍，坚强，慈爱，明事理，面对生死从容处之。教育下一代，山崩地裂坦然地面对。开头以为她愚昧，但她的身影慢慢地印入我的心底，让我感动。
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候，我们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候，也发现自己已经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书中的母亲，并没有过过幸福的生活，为了一家子，她付出了太多，我不敢想象她一生所承受的痛苦，她又是如何面对生活中的磨难，儿子如此的不争气，她也没有放弃过。这样一个伟大的母亲，死了以后，别人甚至连个墓地都不愿意留给她，下葬了，也要挖出来。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土地里盛开的一朵花，默默地生，默默地死。
家里盼望的一个男孩，也是家族的最后一个男人，他不仅没有拯救家族，甚至连自己母亲死后的一片宁静都做不到，我是该哀其不幸，还是该怒其不争呢！一个家族里的三代人，每一代都有悲剧色彩，像极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循环并没有停止，孤独是一种宿命。这个世界上无所谓幸福，也无所谓不幸，有的只是一种境况和另一种境况的比较，如此而已。只有体验过极度不幸的人，才能品尝到极度的幸福，只有下过死的决心的人，才会知道活着有多好。
生活在那样一个时代，留给我们很多人性的思考，经历过苦难的老一辈人，观念上总会带有一些当时的影子。短短几十年，人们的思想变化太大了，从前不能接受的，现在也都习以为常了。书中有很多关于“性”的描写，让一部沉闷的文学作品也有了一些玩味，不至于枯燥，凡是一些知名作家，都离不开“性”的描写，并不是所谓的庸俗小说，只是看的人如何去评判。
这是一本献给母亲的书，也是歌颂女性的伟大，如果不能改变这个世界，那就认真对待身边的人吧！
——文/紫青 2022/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