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阳光

早晨出门的时候，感觉天空不如昨天晴朗，心里有些担心，怕是今天没有昨天的好太阳了，谁知道却不是，现在，上午9点多，阳光恰好照在阳台上，我把折叠的塑料凳子摆放在门口，背向阳光晒背，一会儿，后背就暖洋洋的了。

想起了老家。弟弟盖的瓦房，采光很好，此刻，父亲可能是坐在茶几旁，一边喝茶一边晒太阳，又或者是，在院子里，在太阳底下，伺弄他的萝卜、白菜，还有大葱了。

现在，不会出现老头、老太太偎在南墙根晒太阳的场景了，现在老家庄里大瓦房、二起楼，没有土墙和柴火垛，主要是没有从前的氛围，老头老太太也少了。我记得小时候，冬天，阳光好的时候，我甲昌大爷家的黄色泥墙外边，柴火垛子东边，总是坐满人，男女老少都有，足足有二、三十口子，大家一边晒太阳一边聊天，饭时到了，有人陆续离开，总有几个老光棍子中午不回家，晒着太阳睡觉，睡饿了再走，反正脏、净没什么讲究，起身扑拉扑拉土就中了。

这种站大街的场景，从冬天农闲一直延续到来年开春，最热闹的是年初二。我们那边的习俗，年初二闺女、女婿回娘家走亲戚，不分新客还是老客，都是这一天。这一天，好像全庄的人都涌到大街上来了，乌泱乌泱的，那阵仗，好多新客（结婚后第一次上门的女婿），都觉得害怕。

这一天，站大街的人，都在意犹未尽地看新客、看老客，家里有客的，待客的饭食准备好后，也加入到站街的大队伍里来，自家的客没来，看人家的，自家的客来了，就迎着客和客一块儿回家，先焖茶喝茶，再点心点心（中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然后炒菜喝酒，主人下厨、客人坐上席，一般得到下午两、三点钟。

我曾经质疑过母亲，站大街哪里好？母亲说，天天不出门，家家户户有点儿什么事，一点儿也不知道，不就成了“关上大门朝天过”了吗？我父亲谨小慎微，不肯出门惹是生非，对母亲站大街颇有微词，只是他说他的，母亲依然是我行我素。

母亲在街面上为人极好，母亲脑出血后，救护车把母亲拉到南驿镇医院，跟着车到医院的婶子大娘嫂子不少。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我们到的时候，傻乎乎的我，不知道这病是要命的病，还对着人家裂嘴笑呢，人家怔怔地回应我。直到母亲抢救无效，宣告死亡，拉去火化的时候，我都没有反应过来。送母亲走，头磕在地上，一点儿都觉不到疼。那个时候，十五的月亮在头顶照着，惨白惨白的。

昨天下午洗菜，想起母亲周年忌的时候，我写不出什么话，只好一笔带过，被朋友笑话，说我懒。那是2007年，一晃16年过去了，关于母亲，我依然没有像样的文字出现。2007年是因为没有从悲痛中脱开身，现在，应该开始写了。

在这个阳光充盈的上午，写到了母亲。我现在住着的这间卧室，母亲曾经住过，这个时候，冥冥之中，母亲好像就坐在我的对面，正在慈祥地看着我。

2023年1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