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倒朝

  阿菊22岁时就嫁给了大树

  阿菊是我的婆婆，只有竹竿方能形容她的瘦小，脸上一道一道的沟壑，像干枯的树皮，拱起落下，没有生气，但又显得坚毅。

  阿菊这一生恐怕要从现在说到从前。

  前些日子，阿菊在家门口摔了一跤，把手腕给摔脱了臼。我在看到阿菊的那一瞬间，阿菊似乎透露出了一种小孩一般近乎委屈的模样。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里始终包着泪，将落未落。

  她吃饭时不太方便，我就时刻问她，要不要帮忙夹菜？她摆了摆她的右手，忙说不用不用。姑姑说，你不要这样，她自己会夹，你这样她反倒吃不好饭。阿菊愣了愣，是呀是呀！

  阿菊吃完饭后匆匆忙忙去医院打了石膏，接着又匆匆忙忙的赶回家里。说是家里没人做饭，鸡要进圈。姑姑劝她“等观察两天再回去咯！”阿菊又摆了摆她的右手“要回家的，早回好。”

  再次见到阿菊，是三天后，她来县城里头复查。我回家看到她，穿了一件厚厚的夹袄，打了石膏的手露在夹袄外面，另一只手完整的塞在夹袄里。看到我“燕子回来了啊，赶紧吃饭，你妈妈说你快回来了，你还真就掐着时间到，挺好挺好。”

  “奶奶，我给你舀饭”阿菊点点头。“奶奶，我给你夹菜”阿菊摇摇头“自己夹，自己夹”

  每次一上饭桌，少不了阿菊对我做思想工作。阿菊文化水平很低，听她说幼儿园还没上完，就被当爹的拿着路边上捡的棍子给打回家了。阿菊家里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听说姐姐当时得了个什么病死掉了，就只剩了三个哥哥。所以三个哥哥读书，她割猪草，把它砍成一节一节的，倒进猪槽里面。然后放牛，洗衣服，种庄稼，上坡下坎。年年都是这样。

  所以，阿菊每次教育我，都不过是，“要好好学习啊，我们当年硬是想读都读不成书啊。”“没文化，挣钱钱也挣不了，嫁给你爷爷，一辈子挨了不少骂。”“只有书读出来了才是最好的，莫像我一辈子没有用啊。”千篇一律，也不是没有道理。

  去年，我放假回到家里，阿菊在两个长板凳上面放了一个大的竹编的圆型的簸箕一类的东西，放一个砧板，拿着菜刀，切萝卜干儿，做咸菜用。

  见我回来了，她也是招呼了一句“锅里有饭，趁热吃。”我不紧不慢吃完饭，就把碗放在桌子上。然后去拿了另一把菜刀，如何阿菊一起切剩下的萝卜。

  阿菊对我说，前两天，她眼睛恪的慌。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她用水洗啊，揉啊，叫人吹啊的，都不顶用。后来她想，可能是刚刚从地里回到家，动了什么东西，把先人给碰到了。经她冥思苦想，可能是回来时蓑衣掉在地上，她挂上去的时候，没有挂对位置，把哪个先人给招惹了。她赶忙重新把蓑衣挂好，然后烧了一点纸。结果，她的眼睛就舒舒坦坦，屁事儿没有了。

  她告诉我，有些鬼啊怪啊之类的东西，宁信其有莫信其无。

  我不置可否，也不想拂了她的意思。头也不抬，回答好，专注于自己的切萝卜干事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