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车

天下着蒙蒙小雨，水泥路面湿漉漉的，下班的时间到了，一群员工在厂门口等车。到点了，通勤车还没有来，有人给司机打去电话，原来通勤车坏了，司机已经联系了另一辆班车过来。可能是衔接上出了点差错，班车晚点了，天色有些昏暗，夜幕快要降临了，人们归心似箭，忍不住向大路上张望。

厂门里驶出一辆私家车，老孙眼尖，认出那是品管部胡部长的车，三步并着两步，很快便迎了上去。跟在老孙后面的是大潘和小赵，他们在城里和胡部长家的路线一致。老孙过去与胡部长在一个办公室办公，两人关系不错。走近小车，老孙边拉车门边说，“班车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来，今天只好蹭蹭胡部长的车了！”

胡部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开车的是他老婆张霞。要在以前，老孙过来乘车，夫妻俩的脸上一定笑容可掬，可今天两人一脸严肃，并不接茬。在老孙身后，大潘跟着鱼贯而入。小赵则绕到车门的另一边，拉开车门，准备上车。这时候，年轻人意外发现车座上放着纸巾和包包，便伸手将那两样东西往车后挪。这当儿，小车却一下开动了。老孙和大潘一下惊叫起来：咦，小赵还没上车呢？！

车速降下来，慌乱之中，小赵关上车门，赶紧上了车。老孙和大潘同时问：“小赵你没事吧？”小赵说：“没事的！”小车缓缓向前驰去，张霞紧紧地攥着方向盘；胡部长安如泰山，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夫妻俩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冷战。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一向喜欢开玩笑的老孙这会儿也觉察到什么异样，似乎为了打破难堪的沉默，他感慨道，“这个鬼天气，春天了还这么冷！”

大潘和小赵都应道：“是呢！”

“我听说明天要发工资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老孙又寻了一个话题说，他这话本是有意询问坐在前面的胡部长的。中年男人一改平时的健谈，俨然什么也没听见，表情平静如水。

“是呀，我也听说了！”大潘说，“看来今年的形势要强一些！”

车后的三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半路上仍没有见到联系的班车的影子，老孙不无庆幸地说，“幸亏今天咱们坐了胡部长的车，否则到家不定要捱到什么时候呢？”

老孙忽然有些自责，今天为啥要蹭车呢，多等一会儿不行吗？胡部长夫妇看上去脸色不对，莫不是心里怨自己吧！他又想起胡部长曾经跟他说过话。那一次也是公司的通勤车坏了，后勤部门便临时安排几位老总的车顺路捎带一下员工，胡部长的车也载了几名员工。胡部长感慨地对老孙说：“其实你们都弄错了，我的车跟那几位老总不同，老总们每月都有燃油补贴，特殊情况为公司分忧，他们接送员工理所应当，我图个啥呢？我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在老孙看来，张霞是个挺讲究的人，尤其对自己的座驾爱护有加，平时车内的脚垫用拖把拖了又拖，座位和门窗用抹布抹了又抹。像今天这样的雨天，三个人脚上沾泥，泥水淌浆地就往车上跑，她能高兴么？老孙相信胡部长不是那么小器的人，可女人的心就难说了！

小车一路疾驰，二十分钟后便来到城里。到了人民广场附近，大潘喊停车。张霞说：“别慌，咱们靠边找个位置再停不迟！上一次，你也是在这儿下车，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交警的罚单，真是不能有一点差错的！”大潘有些愧恧，说，“哎呀，真对不起呢，我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

老孙和小赵此刻有些如坐针飐，想着早点下车才好，这蹭车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