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秋天
散文//我的秋天
我的秋天
文/流纹千枚
（一）
不知何时，在我的世界里，秋天早已和收获没有了半点关联，我再也感受不到成熟的味道和丰收的喜悦。
只有记忆里仍残存一片蓝天：一个晴朗的秋日午后，奶奶和我在院子里乘凉。她穿一件青灰色“的确良”斜口衬衫，坐在马扎上摇着蒲扇悠然自得；我趴在帆布上无聊，看白云朵朵。
那时老家的院子里有两棵香椿树、一颗榆树和一棵石榴树。所以，虽阳光明媚，但树荫之下微风阵阵，很是清凉。
多少年来，我脑海中总闪现这个画面，想起斑驳的树影、流动的白云和慈祥的奶奶。在我心有波澜的时候，那个场景总教我能够平静。
下午的时候，我就守在黑白电视机前看节目。那时，要用很长的木头将天线架起，通过不断转动方位才能收到清晰的信号，而且只能收到一个台——山东卫视。
那时的山东卫视很少莆田系广告、各种快餐节目，算是非常不错的。平时会播放动画片、电视剧、评书、流行歌曲，周末时播放球赛、综艺节目和国外经典电影。
那时下午有一档我非常喜欢的节目叫做《科幻电影与未来世界》，是我对科幻电影与科学知识的启蒙。它每集会讲一个科幻电影，然后基于科学展望未来，预测科幻与现实的联系、能否实现电影中的描述。
有时我也去帮农活，比如刨花生、掰棒子、捡板栗和核桃。然而，印象最深的还是打黄豆：大人们将收割的黄豆杆堆在帆布上，给我一支木棍，让我将豆荚敲碎，以便收集黄豆。
我就一个人在院子里敲啊敲啊，一直敲到双手发麻，灰尘四溅，夕阳也渐渐隐去了光芒。豆杆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成熟而清香的味道，混合着干燥的灰尘，让人无法忘怀。
（二）
父母总是忙碌到天黑才回家，运回一袋袋的棒子、核桃和板栗。父亲在那里卸粮食，母亲来不及休息便又赶忙去生火做饭了。
一顿朴素和香甜的晚饭后，我们还要在院子里剥棒子。将棒子的皮从红缨处剥开，向它的根部捋成一束，摆放整齐。那时因为没地方晒棒子，还需要将它们编成一串挂在墙上。爷爷是这方面的能手，只利用几根干草秸和棒子的皮便可将它们编在一起。
当它们被挂在墙上，金灿灿的玉米亲吻秋日的阳光，比黄金还珍贵的是那幸福的时光。
剥板栗也不是件易事，因为板栗的壳上有刺（板栗壳我们称为“栗蓬”），取板栗必须要有耐心。拿着小锤，一个个的将“栗蓬”敲碎，再将板栗与壳分离。成千上万个板栗就这样慢慢地收取，消耗着人们的身体和毅力。
核桃的壳虽然没有刺，但想要剥核桃的工序却比板栗还要复杂。因为没有完全成熟的核桃皮是很难分离的，人们通常要先将青核桃放置一段时间，再去剥皮。剥完皮还要进行清洗、晾晒，最后才变成人们常见的光滑干核桃。
相对于这些辛苦，危险也无时不伴随着人们。因为板栗和核桃都长在高大的树上，需要用竹竿把它们打落下来才能收获。于是，爬树便成了家常便饭，而不小心从树上掉落和摔伤的人则不计其数。
那时也没有灭草剂，人们都是在果实成熟前，用双手将树下的野草割除，这样便不怕果实落在地上找不见。
而今时代在进步，人们也不再那么勤劳，灭草剂泛滥在家乡的田间和山上。省去了一份劳动，多出了一份污染。
（三）
孩子们的闲暇时光总是很多，我小时特别喜欢捉蝎子。秋天的时候，正是蝎子聚集的时候，往往一块石头底下会有很多只蝎子。最多的时候，我曾一块石头下面捉到了12只。
山上的酸枣也成熟了，红彤彤的，酸酸甜甜的，是儿时的尚好解馋之物。也有有心人会将摘来的酸枣泡在酒里，等到过年再拿出来享用，别有一番风味。
军兴哥比我大5、6岁，他那时经常要放羊，去他们家承包的山上——庙岭沟，我们几个小伙伴也跟着他去玩。
有时我们会烤红薯，摘酸枣，也吃板栗和核桃。实在百无聊赖，我们就在山泉旁边比赛喝水。拿一个矿泉水瓶，看谁喝的瓶数多，记得自己喝到最后都吐了。
那时看大人抽烟觉得很好奇，我们没有烟，就抽干枯的地瓜秧。有些小伙伴还吸上瘾了，我却始终没有感觉，虽然后来也抽过几次真烟，但最终还是没有学会。
庙岭沟有个山洞，军兴哥虽然描述过一些神鬼传说。但那山洞着实不深，我们几个摸索了半天也不见有何神奇，就失去了兴趣。倒是回来的路上捉住一只老刺猬，那是我第一次见刺猬，觉得甚是可爱……
晚上的时候，山村是那么寂静，甚至能听见叶落的声音。邻居家有棵泡桐，宽大的叶子经常会在夜里飘落。顺着墙面，窸窸窣窣地滑落，直到掉在地面发出一声沉重。我心中总是感概：“一叶落知天下秋啊，时间过得好快！”
（四）
风轻云淡、天高气爽、叶黄、雨冷、虫鸣、夜静是我记忆里最熟悉的秋天，那顽固而美好的画面是我内心珍贵的财富，是对生命的深深感悟。
喜欢那种万物凋零的感觉：当枯叶随秋雨悄然滑落，风吹着它在迷离的雾气中旋转，最终又落到地上附在枯黄的野草，这何尝不是人的一生呢？短暂而又沉重的一生，春里的懵懂、夏里的欢愉、秋里的悲哀，等待我们的终究是冬日的无尽平静。
长大后的秋天是模糊和短暂的。在青岛上学时，秋天的记忆是满地的银杏叶，在成都上学时，秋天的记忆是满城的桂花香。
在聊大印象最深的秋天是16年，那时飞宝3岁，天气总是阳光明媚。我接她放学后就到处去玩，在她学校西边的广场上玩健身器材，看那些老爷爷放风筝，钻到桥洞底下听回音。
夕阳下山的时候，残霞如血，温暖而明亮。我们又顺着运河到处闲逛，去教堂里看蔷薇，捉蟋蟀。在回家的路上，飞宝总是能发现各种乐趣。
“爸爸，你看，那是小蘑菇，那是小树！”
“对，你看都什么颜色啊？”
“粉色的，绿色的！”
“对，你看上边写着'小草青青笑，请君莫打扰'。”
“'小草青青笑，请君莫打倒'！”
“'扰'！”
“'倒'”……
有一天下起小雨，飞宝在家无聊，我就去和她去聊大超市买零食。她穿一件红色的外套，站在电动车的踏板上，紧紧地抱着我。我问她冷不冷，她一直说不冷。
路上我们停下来在操场上捡树叶，梧桐叶、樱树叶、银杏叶……黄的、红的、绿的……飞宝开心得寻找着各种宝贝。她的手冻得冰凉，我就给她手上哈气，她却一直调皮搞怪。
后来雨渐渐大起来，我们就匆匆回家。晚上，我们把捡来的树叶拼成一条鱼，用胶水粘在硬纸板上。我们约定说，每年都要去拣树叶做小动物。
（五）
我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小了，自己好像一只被茧束缚的蛹，那种无助让人抑郁。
但这个世界有谁不怕孤独呢？像手冢治虫先生的《火之鸟》一样，所有人都追求永生。但当真正永生的时候，却只剩下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死不掉，但也永远孤独，这时便是生不如死了。
虽然我现在一个人也感觉孤单，但还好不是《火之鸟》里那般的永恒。就如这被秋风摧残的世界，冬日会来，也会离开，彼时又会拥有完美的春天。
遗忘会像一只催眠曲，过去的创伤和坚持都会腐烂。而此时埋下一粒种子和一个信念，虽然不能预测会长出何种的植物，但总归是一种解脱。
生活中自己也许少些运气，也许少些回报，但正是生命赋予我们的这些苦难，才会让我们遇到幸福时而笑得更加灿烂。
各种幸福，我已经经历过很多。即使现在只是每天能看见明星、听见鸟鸣、闻到花香、接触阳光，也值得快乐。所以，朋友们不必担心我，哪怕是苦中作乐，也要微笑吧！
2018.8.3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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