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天使

文/孟小满

（一）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呆呆地看着窗外，面无表情。细细端详，总能感觉到这个留着齐刘海，齐肩短发的女孩浑身散发着忧郁气息。是的，忧郁！你可能觉得十岁的小孩，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但这是我真真切切的感受。

天使有翅膀，可是容易断

我走过去，试图跟她交谈，她却警惕地抖动了一下胳膊。她转过头，用那双含着泪珠的眼睛看着我，窗外透过来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红色的嘴唇，映衬着脸颊的苍白，让我内心不由得为之一震。

“孩子，如果你想哭，那就哭吧！”

随即，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动到嘴唇边，最后在瘦弱的下巴处汇集，滴落到地面。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强，幅度越来越大，带动着肩膀开始抖动。

“这边没人，我把门关上，你放声出来，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在我说完这句话后，抽泣的声音开始减弱。我带着她走到堆砌在一起的玩具旁，让她自由选择喜欢的东西。十分钟过去了，她没有选。二十分钟过去了，她拿起了一个方形的木块，一个心形的木块，外加一辆尖头模具剑。

选好工具后，她便蹲了下来，将所有的玩具放到沙坑里，我凝望着她，没有说话。只见她把心型模具放置到挖好的沙坑里，上面掩盖着厚厚一层泥土，然后将方形木块放置到刚掩埋好的沙堆前面，在木块前面，又埋着那把尖头模具剑。

按照我的理解，她这是要把自己的心盖住，然后还要加上厚厚的防控墙，同时准备着尖锐的武器，随时准备爆发。

她低着头，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惊讶的表情，手中还在摆弄着模型，将心形模具不停地加土。我决定试试她，便动手拿走那块厚厚的木板，她竟然反应激烈，要从我手中夺下去。

“如果你这里放着这么厚的木板，别人都进不来了。”我笑着对她说，想趁机打开她的心结。

“他们不能来！”她似乎有点激动，眼睛盯着木板，手上的力量加大。

“他们？他们是谁？”

她又开始低下头，一言不发，痴痴望着窗外，我知道所做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那天，我把她送回教室，嘱咐班长好好照顾她，他很不情愿地点点头，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假装没听到我的话。

我回到办公室，接了一杯水，水泡在玻璃杯里打转，我看到细小的水泡，慢慢消失，最后平静，竟然联想到那个女孩。我感觉，她的心里，应该藏着很多很多这样的小气泡，撬开她的嘴，估计是比较困难的。

（二）

今天，老师又找到了我，她还让我玩模具。这个老师，跟其他老师有点不同，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怪物的情况下，她还选择让我玩东西。
我知道，她是一个好人，我也挺喜欢她的。只不过，那里的人，我一个都不想信任。班上，像大凤那样的大嘴巴，如果知道了，肯定会传遍校园，那我就再也没有秘密了，我再也不想回到学校了。

“小杰，你作业写完没？”这是我的爷爷，一个年逾六十的退休教师，他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就是我现在就读的小学。以前，他还没有退休的时候，我总是喜欢过去玩，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小，大家看到我，都会夸我很可爱。

在他们的眼里，学生只分优等生和差等生，我是属于这两种之间的第三物种~老师的孙女。我可以享受一切特殊待遇，比如蹭老师的苹果，看老师批改作业，让他们为我播放视频。

听到爷爷的声音，我赶忙把日记本收起来。这个日记本，是我五岁生日礼物，妈妈带着我逛了一下午的商场挑选来的，只不过……

“小杰，写完了就下来吃饭啊！”我飞快地跑下楼，陪爷爷吃饭。对于我来说，这是我一天最快乐的时光，爷爷做的饭真的太好吃了。

“小杰，多吃点，明天还要上学，今天一天辛苦了！等着，后天放假，爷爷给你煮鸡汤喝。”我高兴地点着头，如同捣蒜的锤子。

“爸，你们在吃饭啊。你们慢慢吃，我们吃过了，先回房间了。”这是我的爸爸，但是旁边站着的不是我的妈妈。

“爷爷，我吃饱了！”

回到卧室，我又打开笔记本，继续写我的日记：

明天，老师说不定还会来找我。我必须找个理由，好好逃过这一关。
刚看到爸爸，突然好想妈妈，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呢？爸爸和爷爷都不让我给她打电话，还说她是坏女人，两年了，我都有点记不清楚她的样子了。
有了，我今天依旧不写作业，明天上学时，故意把作业放到家里，收作业时，就说没带。这样老师就没有机会再把我带到那个地方了。

我看着窗边的月光，无数眨着眼睛的小星星，想起了以前，妈妈总会坐在床边给我讲故事，里面有白雪公主，淘气包马小跳，笑猫……我总会做梦梦到它们。今夜，希望我能再见到她。

“小杰，下来吃完饭了，不然一会就来不及了！”

昨晚，我又做噩梦了。梦里面是爸爸妈妈在打架，妈妈被打倒在地上，指着爸爸破口大骂，我躲在一旁不敢发声。以前，他们一打架，我就哭，现在哭也不起作用了。

今天很早，我便吓醒过来了，便把这些恐怖的事情，写到日记本里面。刚写完，爷爷就叫我了，我赶忙收拾好来到楼下。

一切，如我计划般上演。

（三）

看着她离开家，心里空落落的，哪怕学校离家并不是很远。于我而言，生命早就进入了倒计时，拼命对她好，也是希望等我离开的那一天，她能回忆出曾经度过的幸福时光。

这一切的罪孽都是因我而起。每次听到她叫我爷爷，每次看到她看到爸爸都不愿叫出口的模样，我的心就痛的不行，因为这一切因我而起。

年轻的时候，我把自己的一腔热血奉献给了校园，忽略了家庭。妻子忍受不了我的冷漠，跟邻居混到一起，最后还要跟我离婚。可是，作为一名教师，我把名誉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誓死不离婚。

我曾认为这种心态，是对妻子的爱。可是，每当看到妻子在我身下呻吟的时候，我都会想到她跟别人的事，整个人开始暴躁不安。

我开始折磨她。她本身对我也心怀愧疚，所以忍受了我的冷眼暴力。是的，我开始动手打她了，因为我从动手打她中，获得了快感。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在我的折磨下，她竟然怀孕了！看到她日渐隆起的肚子，我的罪恶感不断地提升，开始百般讨好她。

那段时间，回忆起来，应该算是我们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