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怎样的阅读(随笔)

2018-09-12  本文已影响0人  韩嘉川

我们需要怎样的阅读

韩嘉川

       关于阅读,应该说一个人出生后,从有意识那一刻起,便开始阅读,而且是伴随一生的阅读。譬如在没睁眼的时候便会循着气味儿找到母亲的乳房;譬如由声音辨认亲人,由颜色辨认家门,以及由形状识别差异等等。就像人类早期的结绳记事一样,通过那些符号认识世界。许多孩子在不会写字的时候便会画画,线条与色块都是识别与表达对这个世界印象的符号。当然,即便中国文字难写难记,也是记述的符号。我小时候楼道口的邻居是出赁小人书的,几架封面色彩纷呈的小人书,对我是难抑的诱惑,常常不由自主地挤到看书者的背后,撅着屁股蹭书看。从那些画面文字所组成的故事中,我知道了除了我生活的环境之外,书中还有的另外世界,譬如有武松打虎的《水浒传》,有草船借箭的《三国演义》,有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以及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格林童话《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等等。妈妈单位的技校有俱乐部,图书阅览室有报纸与边角卷起的画报摊开在桌子上,即使看过多遍,我依然会看得如痴如醉。学生下了课便会挤满那个空间,他们可以凭学生证从书库借书,时常有人不知道借什么书看好,我便小阴谋家一样在旁边怂恿他借这借那,有的人在有限的休息时间看不完,便推给我,让我看完了还回去。那时我便想,其实识字是不用刻意教的,在你渴望了解书中意思的时候,连猜加蒙也会认出八九,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想认识它们,用它们来解读世界。

       从初时看画面,到随着情节读懂故事、读小说,再后来有探求,有选择的阅读,这是一个既痛苦又警省的过程。由于渴望读书,便到处借书、找书,甚至偷书,为不违约还书时限,通宵达旦地阅读是常事。恰是“读书无用论”泛滥的时候,有人就问你读那么多书干嘛?那时年龄小,还不敢妄称将来要当作家做诗人,只是觉得通过读书可以明事理、懂人生,做一个明白人。在这个探求过程中,仅仅关起门来阅读,有些问题还是弄不明白,于是便与一些同样有读书困惑的同龄人一起交流阅读心得,继而拜访一些老师、作家、学者,请教读书多的长者。从他们那里的确解除了若干困惑,而收获最大的是学会如何读书。同样有专家学者头衔,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有悟性能通透、知行合一者并不多,往往常见虽有心得,也知变通运用,却侃侃而谈、善为人师者。我这里并不否定这种人在指导他人读书中的作用,即便有卖弄之嫌。就像“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晋陶潜《五柳先生传》)原意是读书要领会精神实质,不咬文嚼字;而后来多指只求懂个大概,不求深刻了解一样,对那些浅尝辄止,只求有所知而已的人,确是轻省快捷的方法。如果仅仅停留在知道、识别的层次,也是无可非议的,具有一定的识别力也是不简单的了,而与陶潜的“会意”层次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解放思想,大量的世界文化书籍涌入,“饥渴”久了的求知者,出现了疯狂的“恶补”状态,只要有人说到那本书好,马上去书店买来“不舍昼夜”地读,且常常有买不到的时候,因此与书店的店员套近乎交朋友,叮嘱其来了好书给留出来。在大口吞咽的过程中,开始出现了消化不良现象。譬如对于朦胧诗,许多人认为读不懂的诗歌便可以冠以“朦胧诗”,真的出现了“不求深刻了解”的现象。没有全面贯通地了解现代文学的发展脉络,便轻言否定;对于意象派、象征主义、超现实主义等等,匆匆忙忙用传统的审美方式去解读等等。对于佛洛依德的潜意识、萨特的存在主义、叔本华、尼采的唯意志论等等,从开始的狂热,到后来的虚无主义。譬如美国的埃兹拉•庞德的意象派诗歌,因为是从中国的古典诗歌与日本的俳句发展而来的,就感觉亲近予以认可,而其他的接受起来有困难便排拒。文学艺术本就是相通的,是可以相互启发与借鉴的,是人类共同的财富。从审美意义上说,主观意念与客观表述之间的关系,是审美观念的不同而已。现在的青年学子大都不会有这种困惑了,在文学艺术领域,地球村的概念已经遍及年轻人的观念中。如果说现代文学还有点相对专业的话,那么哲学、美学,都是统而广之的,就像佛洛依德的潜意识理论对新文学的深远影响,尤其对法国新小说的影响。跨门类的学说在二十世纪打破了种种局限,给文艺甚至宗教打开了一条相互融合的通畅大道。譬如近年尤瓦尔•赫拉利的《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则是对文化、宗教、法律、国家、信贷等等领域,打开了一个新的认知视野。

       好的文艺作品会触动灵魂,而往往有些好作品是小众的,一些哲学名著不是潜心研究,是读不进去的。因此读书需要一双能够“识珠”的慧眼,这就是我们需要怎样阅读,知道要读什么?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前不久在网上读到一篇题为《令人忧虑,不读书的中国人》的文章,谈到中国人均年读书0.7本,与擅读书的以色列人均年读书量64本相比相差甚远。且不说我们人口大国的基数,而且农村人口比例占大多数,仅就城市里各个行业的青壮年(包括进城打工者),与生存有关的各种职称、证照、资格考试等应用书籍的死记硬背,耗费了相当大的精力,即便有情趣修养阅读的欲念,所剩闲暇时间也不多了。急功近利困扰着人们,困扰着我们的这个时代。据调查,有些24小时的书店,即使有政府补贴也开不下去了,当然与网上书店的冲击也有关系,但是那里毕竟是读书的地方……其实是否随身携带书籍随时阅读,并不是阅读的唯一途径,即便是在飞机火车上不让大好时光流失,而手机与ipao同样可以达到阅读的目的与效果。

       一个人读书与不读书还是不一样的,问题在于读什么与怎样阅读。

                                                                              2018年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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