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琐忆之《芣苢》
读诗琐忆之《芣苢》
——《读诗琐忆》之十
作者:许健
人生怎样才算幸福?快乐!
近日在西安市志远助残公益慈善中心举办的主题文化沙龙上,李彬老师谈到古人的格言:“心中无缺曰富,被人需要曰贵。”感叹精神和物质的关系颇为微妙,没有物质精神无所依存,拥有了物质却又并不能保证快乐。
这首《芣苢》既是对劳动生活的写照,更是纯朴快乐的抒发,在吟咏之中产生了复杂的虚拟情绪,这也是文化产生的根源。从文本的角度欣赏,《芣苢》具有吟唱的旋律,从音乐理论来说,不断的重复,恰恰将主题持续推升,如交响乐的不断变奏,将歌者的快乐情绪推向高潮。整部《诗》的语言特点多具有这样的特点。
《芣苢》,收获也,采摘过程“采”“有”“掇”“捋”“袺”“撷”,尽享其乐也。我以为本诗意境皆落于“薄言有之”,面对果实不急于下手,不仅是采摘,还要学会审视欣赏、把玩,乐而采之。如美食当面,切不可囫囵吞枣;如美女在怀,切不可不解风流。
人类社会远古时代是“采集社会”,在满足生存需求的过程中,劳作目的还有什么?是快乐!“一片不知名的欣慰,没遮拦的狂欢。(闻一多《匡斋尺牍》)” 现代的人们,恰恰忽视了本初的目的,忘却了欲望的单纯和简单,常常将直接的占有作为目的。所以才会产生世上不如意的事占七八分的失落感。
“薄言有之”是一种人生态度,不以占有为人生目的就不会沦为生活的奴隶,专注于享受生活反而足以令我们拥有更多无以描述的财富,从而坦然居于高处俯视世间万象。且不说中国古今先贤的故事,单说西方就有这么一位,《瓦尔登湖》的作者美国作家梭罗,他手执一把斧头,只身来到瓦尔登湖畔,自己盖房和采摘种植,靠劳作满足自己的基本需求,将大量的精力用于观察和思考,远离世间功利的纷扰,享受自然世界的纯净和精神世界的清朗。我能体会到梭罗对人生简单快乐的渴求,虽然觉得他在形式上有些偏激,但更多的则是敬仰,我也曾梦想这样的耕读生活,可惜根本无法实现。这是对“心中无缺曰富”众多旁注中精彩的一个。
清人方玉润评曰:“《集传》云:‘化行俗美,家室和平,妇人无事,相与采此芣苢而赋其事以相乐。’其说不为无见。然必谓为妇人自赋,则臆断矣。盖此诗即当时《竹枝词》也,诗人自咏其国风俗如此,或作此以畀妇女辈俾自歌之,互相娱乐,亦未可知。今世南方妇女登山采茶,结伴讴歌,犹有此遗风云。”方氏所言甚是。然民歌虽简单,亦应有其深旨,言其全然无意,不多见也。方氏亦言:“诗辞多隐约微婉,不肯明言。”
同一首诗,不同的人从中觉解到作者的意图,或大不相同。有的人读《芣苢》停留在第一层次的记事,或者无意间忽视了第二层次美文。我认为第三层次要表达的思想——快乐,才是精髓。
总之,细细品味这首《芣苢》,既是境界的升华,又是性情的培育的一课,凡事都能体味乐趣,则生命更趋于成熟,万事皆可完美。人生是否快乐并不能单凭权力和财富来衡量,甚至不能凭运气决定,好运气也不会是永远的。所以,上一首《兔罝》中,即使只能成为一名士兵而不能为将军,并没有什么可遗憾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未必就不如达官显贵们快乐。真正地贯通领悟了“薄言有之”,就顾不上因为人生的曲折和得失悲伤了,只余全身心享受人生劳作过程的快乐。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其中深意值得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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