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园林景观设计

精读《英格兰景观的形成》| 05 黑死病:天灾还是人为的恶果?

2020-08-09  本文已影响0人  Pavo炎炎

以下精读笔记转自我的个人公众号“YanYan风景园林导游”,感谢你的关注。

你好,我是YanYan,感谢你的关注。

今天继续为大家精读《英格兰景观的形成》的第四章,这一章主要讲的是从1348年黑死病爆发,到1485年都铎王朝建立,近一个半世纪的历史。这段时间相当于中国的元末明初,对欧洲来说,是中世纪的晚期。

熟悉中世纪历史的朋友都知道,将近1000年的“黑暗时代”终于要迎来了尾声,但对于当时的欧洲来说,人们恐怕感受不到这一点。这最后的100多年,恰恰是黎明前最最黑暗的时刻。

首先是黑死病,也就是鼠疫,欧洲历史上爆发过三次大规模的黑死病疫情,其中最严重的一次就发生在14世纪中期,造成了全欧洲大约1/3~1/2的人口锐减。

然后还有英法百年战争,没错,约翰王之后(见上一篇精读)又因为领土打了起来,这场战争前前后后一百多年,对西欧造成很大破坏。

此外,当时不易察觉的两场社会变革,也在14世纪悄悄开始了,分别是西欧封建制开始逐渐解体,以及罗马教廷权威的动摇,导致随之而来的教皇跟世俗贵族的斗争。

还没完,14世纪的末期,欧洲又遇到了一个巨大的外部挑战——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崛起,开始入侵东欧,又引发了第十次十字军东征。

黑死病、英法百年战争、封建制开始解体、教廷权威衰落、奥斯曼帝国崛起,共同构成了动荡不安的中世纪末期。

而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黑死病”。

1  疫情肆虐下的英格兰

话说14世纪中叶,在东欧一个叫卡发的城市,爆发了一场蒙古人与意大利人间的战争。此时蒙古军中正流行一种瘟疫,久攻不下的蒙古人将病死者的尸体抛入城内,导致瘟疫也在卡发城内爆发。

在这之后,一些大难不死的意大利人坐上回国的帆船,从而使瘟疫传遍了整个欧洲。这场瘟疫就是著名的黑死病。

英国的黑死病是由一名被感染的水手在1348 年于英格兰赛特海岸传入,他感染了每一个遇到的人。1349年5月,黑死病到达北部的约克郡,致使整个英国全境沦陷。

黑死病到底有多可怕呢?短短几年时间,黑死病就让整个欧洲的人口减少了1/3~1/2。要知道,即使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也只使欧洲人口减少5%。换句话说,黑死病的恐怖程度是二战的8倍。

而且黑死病死亡率极高。一天之内,患者便会死亡,正如意大利作家薄伽丘形象的描述:“中午还在与朋友一起共进午餐,晚上有可能就在天堂里与祖先共进晚餐了。”

根据本书作者统计,全英格兰共有1300多处村庄被废弃,有些村落人口完全灭绝,此后再也无人定居,比如牛津郡的提尔加斯里村,林肯郡西部的中卡顿村。

在爆发后的3年间,全国人口锐减一半。田地荒芜、城市衰败、贸易中断、经济停摆,社会秩序濒临崩溃。就连英法百年战争都“被迫”停战了十年。

2  疫情快速蔓延的原因

为什么会爆发黑死病,至今仍然众说纷纭。不过,医学研究表明,环境因素哪怕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也会将一场小型、可控的流行病变成大规模的瘟疫。

比如,如果温度和降水量出现了变化,就会影响到跳蚤的繁殖周期,于是,病菌的再生周期也会改变。病菌寄生在跳蚤身上,跳蚤跳到老鼠或骆驼的身上,然后咬了老鼠、骆驼或是人,于是病毒便会蔓延开来。

疫情爆发,固然有无法抗拒的外部因素,但与此同时,一些加速扩散的内部原因,也不可忽视。

首当其冲的,就是生态恶化。

(1)垦殖运动导致生态急剧恶化

其实在黑死病爆发之前,西欧各国都开展了不同程度的大垦殖运动,但原因不尽相同。

比如上一讲提到的英国,是战争经费问题导致了国王对本国资源的无节制榨取;

法国则主要是贵族之间自发地扩充自身实力;

德意志主要是向东殖民扩张,这段历史很有意思,不仅诞生了普鲁士这个国家,而且锻造了德意志民族的底层精神,如果以后学习“德国景观史”的话,可以再详细聊聊。

说回英国,当时英国的生态环境和人口承载力,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13世纪整整一百年,欧洲那叫风调雨顺,气候好得不得了,结果大家拼命开荒、拼命生娃。英格兰从200万人口变成了500万人口,很繁盛,但结果呢?大自然承载能力有限,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打回原形。用马尔萨斯《人口论》的理论来说,人口增长是成指数级的,而粮食增长是线性的,用线性增长的粮食来为喂饱指数级增长的人口,那到最后不一定是个惨剧吗?

果不其然,进入十四世纪,欧洲各地暴雨连绵。而垦荒运动导致欧洲大面积森林被毁,荒原和山坡被开垦为农田,排干沼泽地修筑海堤。这就会造成地面保水能力降低,再加上大暴雨对土壤的冲击、冲刷,又引发大面积的水土流失,土壤肥力下降,引发饥荒;同时洪涝灾害频发,百姓流离失所。

瘟疫本就可以靠水路大面积扩散,而英格兰地区又水网密布,气候温和,易于病菌的繁殖,再加上洪涝灾害频发,百姓各地流窜,结果当人们刚开始意识到黑死病来临的时候,为时已晚。

(2)城镇居住环境恶劣

这一时期,城镇数量也在扩展,在1100-1300年间,出现了大约140个大大小小的新城镇。

在工业革命和汽车出现之前,人们的交通方式以步行为主,步行的距离限制了城市规模的扩大。而人口不断增加,使得城市的人口密度和建筑密度都比较高。密度高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当时的城镇缺乏适应社会变化的成熟管理体制,导致环境十分恶劣,潮湿狭窄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垃圾,没有完善的排污系统和生活垃圾的处理场。

据说,伦敦甚至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城市之一,污秽的生活使疾病的传播格外迅速。

3  景观变迁:牧场风光形成

黑死病期间,由于瘟疫和饥荒,大量人口死亡,很多土地无人耕种,变成了荒地。黑死病过后,人少地多,随着人口压力的减轻,人们从边缘地带退缩,贫瘠的农场遭到废弃,转而投向回报更丰厚、土壤更肥沃的农场。

这时候,不再是农民找土地,而是土地找农民。

在优质土地上,经过几年农民的精耕细种,外加气候风调雨顺,谷物获得了丰收。但是,由于人口减少,社会需要的粮食总量也相应降低,所以即使谷物丰产但价格却不升反降。

为了盈利,农民不得不尝试其他方式来维持生计,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农业开始向畜牧业转移。中世纪欧洲人主要穿戴毛织品,毛纺织产业在英国持续发展,逐步成为“民族产业”。羊毛价格不断上涨,养羊业盈利颇丰。

逐渐减少的人口,使得原有农业生产不足以维持封建领主的生活开支。而畜牧业所需的劳动力与农耕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且收益更高,于是领主们纷纷将开阔的耕地圈围成大块的牧场,用来放养牛羊。

此后,这一趋势逐渐演化为英国历史上有名的“圈地运动”,为了扩大牧场的面积,贵族地主起初只是圈占公用地,后来开始不顾农民的反抗圈占他们的租地和份地,大规模的圈地运动兴起。在乡村劳作、生活的大批农民失去赖以养家糊口的土地,被迫离乡背井,沦为流浪者。

随着畜牧业的发展和大量牧场的出现,英国的乡村风貌逐渐发生了变化,形成了以大片牧场为主的田园景色,而18世纪的自然风景园正是在模仿这种乡村风景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后世这一切的改变,都要归因于14世纪的这场黑死病。

其实,这场灾难带来的后果,虽然非常惨烈,但也并非全是消极影响。

比如在政治上,黑死病推动了封建制度的瓦解。灾难过后,人力资源短缺,幸存下来的农民纷纷向贵族领主要求更高的收入待遇。换句话说,在历史上农民阶层第一次有了向贵族阶层讨价还价的本钱,双方原有的博弈格局就被慢慢打破了。

在思想上,人们开始逐渐醒悟。以前,从摇篮到坟墓,人的生活一直被天主教所统治。但在黑死病面前,教士也和普通人一样死去,这让天主教逐渐失去了公信力,更多人开始将目光投向现实生活,以人为中心取代了以神为中心。

说到这儿,关于黑死病的来龙去脉,在英格兰快速爆发的原因,以及对景观变迁造成的长期影响,就基本为你解读完了。

下面的内容,我特别想和你额外分享一篇文章,叫做《全球大流行:无人能在病毒面前独善其身》,它对我重新理解人类和瘟疫之间的关系,很有启发。

这篇文章回溯了将近4000年中的重大流行病事件,作者站在更宏大的历史视角,为我们重新定义了流行病:它并不是与人类相对立的存在,而是和人类文明相伴相生,流行病更像是人类文明演进的“副产品”,这种副产品一直“潜伏”着,时而谢幕、时而登场

4  偶然还是必然?天灾还是人为?

一说到“瘟疫”,很多人都有一种印象,觉得这是一种罕见的事件。但如果回顾历史,你可能会发现,瘟疫发生的频率比想象中要高得多。

14世纪暴发了黑死病,咱们都已经知道了。

从15世纪到17世纪中叶,在美洲大陆,暴发了天花、麻疹、肠道沙门氏菌等等一系列流行病。90%的美洲大陆原住民由于这些疾病死亡。

紧接着,从19世纪初到20世纪70年底,全球又暴发了7次霍乱,累计死亡人数达到5000万。

20世纪初,著名的西班牙大流感,自此开启了 “流感世纪”,一直持续到现在。

进入21世纪,埃博拉病毒、saas肆虐,再加上这次的新冠疫情,我们都深有体会。

所以你看,严重的大流行几乎就没停过,如果说大流行是一种偶然事件,似乎说不过去。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按理说,人类社会一直都在进步,无论科技、医疗、还是生活水平,可为啥就是没能搞定流行病呢?

作者的解释是,恰恰是人类文明的扩张带来了流行病。回顾历史你会发现,大流行的发生,经常和人类文明的里程碑相重合,比如城市化、贸易以及重大的战争。

我们先来看城市化,流行病的1.0阶段。

流行病最初的温床是农耕生活,因为相比起狩猎和采摘生活来说,农耕生活的人口密度要大得多,疾病的传播自然就更快。

相比起农耕生活,城市生活的人口密度又高了不止一个量级。在西方历史上,第一场有可靠史料记载的传染病,正是发生在城市里——公元前430年左右的“雅典大瘟疫”。仅一年时间,雅典就有10万人死亡,而雅典也在此之后告别了黄金时代。

随后,流行病进入2.0阶段,在更广的范围内传染,这是因为人类贸易。

“丝绸之路”开辟之后,欧亚大陆的交往打通,大流行的范围也随之扩大。

541年,中亚山地的淋巴腺鼠疫杆菌,乘着埃及运粮的船,进入在东罗马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暴发了一场鼠疫,超过40%的居民死于非命,总计死亡人口2500万。

后来随着蒙古帝国扩张,鼠疫以“黑死病”的身份卷土重来。

19世纪的霍乱,也和贸易有关。当时,英国东印度公司治下的孟加拉湾沿岸暴发了霍乱,商船把细菌带到了欧洲各大港口,以及加拿大和美国。

贸易越发达,病菌传播的通道也就越畅通。

而开启流行病3.0阶段的,同样是人类文明历史上一项重要的里程碑——大航海时代。

流行病的传播途径再次扩张,从欧洲到美洲、澳洲。仅仅在墨西哥一个地方,就有500万到1500万的印第安人,在3年之内因为肠道沙门氏菌而死亡。

现在,有人预测,随着全球变暖,冰川融化,封冻在南北极冰层下方的远古病毒有可能会重新复苏,带来前所未见的疾病。

回顾到这里,你大概已经明白了,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那些促成瘟疫的因素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被强化。

今天,我们有更大、人口更加密集的城市,更便利的交通,更频繁的贸易。大流行,只是在等待某一个时间点,等着人类社会的系统暴露出它的脆弱点,然后趁虚而入,正像这次新冠疫情。

这篇文章给我最大的启发是,我们终将要和“瘟疫”相伴相生。社会发展带来疫情,疫情催化社会变革,变革后的社会进一步加速发展,又会产生全新的问题,给与病毒或细菌的可乘之机,人类社会再次进入新一轮的大洗牌,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这样一想,还真是有些悲观。

回到今天文章的标题,诸如黑死病这样的大瘟疫,究竟是天灾?还是人为的恶果?我认为,都不是。因为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是从人类视角出发去看待问题。我们不妨反过来想,从一定意义上说,地球正在启动对人类的免疫反应。

大自然有自我平衡的手段。雨林有自己的防护手段。地球的免疫系统察觉了人类的活动,开始发挥作用。大自然在试图除掉人类这种寄生生物的感染。

地球先于人类而存在,而人类出现却一把抢过主动权,试图对其实施统治。而每一次病毒的爆发,都是大自然在发挥自然选择的功能。

反过来想,或许便不会悲观了,而是更客观了。

我并没有想说要和自然和谐相处,公元前430年的雅典够和谐了吧,有谁愿意回到那样的生活?即便回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有瘟疫。很多灾害从古至今,伴随人类发展的始终,不是我们主观上想要和谐就可以的。事实上,关于怎样才算“和谐”,一直就没有达成过共识。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作为风景园林师,能做些什么呢?emm……时代的命题是别人给定的,但你要有自己定义问题的能力,所以我觉得这题好像超纲了。


下一讲精读,我们聊一聊英国自然风景园流行的原因,这是整个西方造园史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很多教科书过于机械地将其抽象为几点因素,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当然这也是为了便于学生理解、还有考试背诵。

而我想挖掘的,是背后更底层的“力量”和“人心”两个关键变量。力量决定了原有平衡格局会怎样改变,人心则决定了可能的变化演进方向。

我是YanYan,我们下次精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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