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丹心入画图（94）

长篇小说《丹心入画图》

第十九章    卿本佳人4

云宜跟着荀予佑手脚并用爬上湖边一座山峰，正不明所以，荀予佑忽指着远处的一片水域道：“你看那里。”

云宜举目望去，但见被夕阳染红的湖面一隅，三面环山一处狭窄，风水吞吐与外相接。就在这仿佛天然的港湾里，桅杆如林，战船列阵。

“你上哪儿弄来这许多船？” 云宜惊呼。

荀予佑笑而不答。他还没到洪都，已派人向江西境内未被叛军占领的抚州、临江、吉安、丰城等地征调战船。这几日忙得天昏地暗，就是为了安置这些已陆续而来的船只装备。

云宜觉得这些战船简直是从天而降。她望着荀予佑，惊得合不拢嘴。

“军情机要，不可泄露。”荀予佑道，“不过今日，倒是能和云姑娘聊一聊。”他拣了略是平坦之处席地而坐，对着云宜道：“你也累了，坐下歇歇。”

云宜大病初愈，久不外出，一路驱驰攀登早就心气虚浮、双腿酸痛，遂一屁股在荀予佑身边坐下，微喘着擦脸上的汗。

“这里风大，小心着凉。”荀予佑展开替她拿在手里的披风，往她身上披去。

云宜心中感激，用手紧了披风，望着远处的战船，说：“你真的要和荀瞻濠在这鄱阳湖上水战吗？”

荀予佑点头，“他回撤洪都，必经长江入鄱阳湖。但愿一役功成，尽快平叛，让天下百姓能继续过安稳的日子。”

云宜闻言，心底豪情油然而生，“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这场仗也算我一份。”

“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说得真好！”荀予佑赞叹，“只你是女子，打仗的事就算了吧。”

“为什么？”云宜不服，“我水里的功夫可不比你那些兵士差。”俄而又道：“可惜你给我的那柄金剑沉在河底了……要不，我去把它捞回来。”

荀予佑看她一眼，目中含了警告。人没沉在河底已属万幸，那日之事，他至今仍觉后怕。

云宜会意，半晌嗫嚅：“那天，你，你真是为了我才驾炮攻城的吗？”

荀予佑不语，想云宜怎能体会他当时紧张、急迫、难过、甚至有些恐惧的心情，嘴上却道：“围魏救赵、围点打援总要做出点样子，否则荀瞻濠怎会急着回来？”

云宜“哦”了一声低下头去，荀予佑道：“云姑娘，有一件事我也想问问你。”

“什么事？”

“你到了赣王府中，有没有听闻关于令尊大人的消息？”荀予佑犹疑片刻道。

云宜摇头，“我问过祁珏，他并不知家父失踪之事。难道……”

“我是担心先生会落在荀瞻濠手中。”荀予佑沉吟。

“你是说荀瞻濠派人抓了我父亲？”云宜惊愕，继而疑惑，“家父一介平民，与人素无瓜葛，荀瞻濠抓他做什么？”

“得士心者得守天下。”荀予佑道，“先生正气清流，高才卓绝，是江南士子的翘楚领袖，难免不在其网罗之中。”

云宜恍然大悟：“所以荀瞻濠几次三番相邀，其实并不是为了画什么美人图，而是希望我们成为他招揽天下士人的一块招牌。那么，那么他招祁珏为郡马，也有这个原因了？”

“先生应该早有察觉，所以才……”

“所以才离开云庐，避居洞穴，将我托付给你？”

荀予佑点头。

“可他避居之地，只有我、薛师兄和祁珏知道。我本来还以为是你……唉，难道，难道……”云宜想起祁珏一回来就迫切要见云康，没多久又和云康一起失踪，而如今他是荀瞻濠的乘龙快婿。

“若无证据亦不可妄加猜测。”荀予佑道。

云宜也不相信云康失踪会和祁珏有关，可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回来之后出了事呢？

她远眺湖山，但见峰峦隐隐，烟波渺渺，更觉人心易变，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