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沙子”

文/焉支闲人

在四亿亿五千万年前的远古时期，众多的沙子还是一个松散的小行星，漂浮在宇宙里，混混沌沌，迷迷茫茫，无人问津，散漫无序。

偶然的一次宇宙事故，把好多材质不一样的小行星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混沌未分的地球。五千年漂浮，五千年分离，五千年沉淀，沙子终于分布到了地球的各个角落，安静了下来。大片沙子的成了沙漠瀚海，小的也沉降在土层下面或者河流底部安顿下来。寒来暑往，岁月更迭，它依旧寂寂无闻，没有谁关心它过去未来。

后来有了生物，再后来又有了人类，沙漠里狂风肆虐，吞噬了田野村庄、城市绿洲。人们对沙子没有好评，甚至还说“影响你前进脚步的，不是漫漫征途，而是你鞋里的一粒沙子”，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社会在进步，世界在变化，上个世纪有人造出了水泥，和沙子混在一起成了混凝土，修房子盖楼房，成了有用的东西，渐渐地有了身价。这些年楼房越盖越多，沙子也就成了香饽饽，沙子的用途也是仅限于此而已。

有时候沙子装在卡车里，路过城市马路时，不小心撒下一些来，也会有人踢上一脚，骂骂咧咧，嫌其碍事！

有一次路过县城里的榨油厂，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油菜籽，榨出来的清油黄橙橙香喷喷，油香四溢，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吸吸鼻子，令人馋涎欲滴。

这个榨油厂是县上办的公立单位，厂里的职工也是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走在街上也是高人一等。沙子看到这些，也在自卑地想，同样都是小米大小，地位差距如何这么大，只能自怨自艾命运不公。

有时候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有个叫刘二的“聪明人”发现了沙子的妙用，何不把沙子和油菜籽鱼目混珠呢，也可能蒙混过关，这样就能多赚一笔。说干就干，刘二马上拉来一车沙子，和油菜籽混匀分装到几十个麻袋里，每个袋子里也就十几斤，不细心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刘二拉着混有沙子的麻袋来榨油厂卖油菜籽，和那些卖油菜籽人一起验收过称，还真地就蒙混过关了！拿到钱他立马大吃一顿，觉得这是一个来钱的好路子，钱来的太容易了，积极准备大干一场。

有了上次的成功经验，刘二的胆子更加大了，油菜籽里的沙子掺地更多了，每个麻袋里又多加了十几斤。到了榨油厂想鱼目混珠，结果质检员查了出来。刘二一看质检员拒收油菜籽，刘二赶快陪笑拉着质检员的手来到避静处，塞给了几百元钱。质检员的工资才几十块钱，一看这么多钱心中一动，悄悄揣起了钱没有再说什么。

几次下来刘二狠赚了一笔。日子一久厂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猫腻，刘二就从厂长、副厂长、各部门的科长逐个打点，根据职务高低分别对待，主要人物给的钱多，不太重要的给个封口费。有些人给包烟打发一下，隔三差五请他们吃饭喝茶唱唱歌，就都成了刘二的“好兄弟”。刘二一下子火了起来，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胆子也是越来越肥。就连县上的头头脑脑也能请来吃饭喝酒，喝高了就称兄道弟，感情越来越深！刘二也挺直了腰杆，有了老板的派头，趾高气扬起来。

一到秋天，刘二就到处收购油菜籽，榨油厂里收购价是一元钱的时候，刘二在村民那里用一元二角钱收购，加了沙子后再卖给榨油厂，照样能赚不少。过了两年，刘二赚得盆满钵满，县榨油厂却是亏损严重，渐渐连职工的工资都发不出了。最后县上破产重组，变卖厂房机器，工人们都下岗了。榨油厂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没有机器轰鸣，没有人声鼎沸，大门已经生锈上了锁，巨大的储油罐在烈日下空荡荡地矗立着。工人们自谋生路，唉声叹气自己时运不济。厂里有门路的头头调到了吃财政饭的单位，日子过得一样风生水起，没有门路的小头头们只能跟着下岗了。

依靠沙子发达了的刘二再也没有请他们吃过一次饭，更不要说是给钱了，见了面都爱理不理的。

有句话说得好:“当雪崩来临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当初刘二把沙子掺入油菜籽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后果，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都贪图眼前利益。更不愿意为了大家的事情得罪领导，不愿意充当那个“傻子”，都认为自己是那个聪明人，明哲保身。

凡事只要沾了公家的，就明知道有人在那里挖墙脚，也没有人去管，认为与己无关。大家都抱着那种“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度，最后还是集体吃了大亏。

县榨油厂破产的时候，每个职工按工龄每年发给500元的破产补贴，工作20几年的也就是一万多块钱。

几个老职工无奈地感叹说:“一个多好的厂子啊，都是沙子惹的祸，都是沙子惹的祸！”

疯狂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