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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街少年往事—青春

2018-09-19  本文已影响173人  雪莲芬芳H

                          五、青春

音乐课前,庞玲一笔笔抄着歌词,田树吹口哨,呼叫起哄,说字写得太小了,抄得太慢了,又说哪个字看不清楚呀,庞玲,不理他,依然一笔一划地抄写着。

小学时代,田树仗着个高,讲义气,当着班上女生的保护神。上周开荒回来,明显偏爱挑庞玲的刺,庞玲不吃他的馒头,拒绝他背,难道很伤自尊心吗?庞玲越不理他,他愈抓狂,好象心里潜满能量,汹涌澎湃,时时寻找突破口。

我和庞玲放学过小桥,田树从后面匆匆走来,擦肩而过一瞬间,撞了一下庞晓,桥面上有块木板断了一截,有个空洞,庞玲没有防备,一脚踏下去,一只腿悬在桥空中,吓哭了。田树见庞玲哭了,恶作剧般的哈哈鬼笑。

平时过桥一般都手拉扶拦,小心翼翼的,生怕踩到了哪块烂板子。我扶起庞玲,上前去追田树,追到桥头,狠狠踢了他一脚。

田树骄横,却让我三分。横起来时,我比他狠。象石板街所有孩子样,童年时也被他打过。他打我的时候,我不躲,不还手,由着他,等他打完,气撒完了,不想打了,想歇气了,我开始猛烈反攻,拚了命,也要把他给我的痛加倍还回去。狠狠咬住他身体某个部位,抓到哪就哪,一咬下去,就死不松齿。他痛得哇哇地喊。他怕我这个横劲,被咬过几次,从此不再惹我。

此时田树分明又想欺负庞玲,我挺身而出,对田鼠大喊:“你字写得多好,你来抄!”

写字是他的软肋,他的字,如鬼画符,鸡爪子爬。

有一次我私下问:“你到底有多大怨,为啥死命纠缠庞晓,时时与她过不去?”

田树竟说:“你问我,我问谁?”

我说:“你犯神经病?莫明其妙。”

上课前起歌,凡他不会唱的歌,他就要起哄,换一首,再换一首地叫。故意黄腔八调的,惹大家笑,歌唱再不去。庞晓很淡定,大概习惯了他这副德性,每天不捣个乱,起个哄,教室气氛反不正常。

这时一个人出现了!班长帅气地跨上讲台,从庞玲手中接过粉笔,接着抄着诗词《念奴娇.鸟儿问答》。

田树,来了猛劲,扯起嗓子喊:“接过战笔,战斗到底。革命战友,就要像他们一样,互相温暖,互相热爱。”

田树捏腔捏调地怪叫,一片哄然笑声。他越发来劲,扇起双臂:“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我腾地站起来:“你乱用毛主席诗句,活得不耐烦了?”田树一听,气势终被灭掉。一遇政治问题,再强势的人也张狂不起来。

班长俊气,庞玲秀气,外貌上,俨然一对金童玉女。歌咏比赛,诗歌朗诵,他俩是站在前面领唱或者领诵,同学们每遇田树起哄,看戏不怕台高,用笑声呼应,只要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连起来,不管真或假,心里有一股原始的冲动,莫明其妙地兴奋,当成最好的娱乐。

庞玲极少和班长说话。除了被老师安排在一起练习表演,跳舞,其它时间从没单独相处过。招来冷嘲热讽,匪夷所思,莫明其妙。

那个时候,对恋爱,我们没有任何概念,把它定义为流氓。男女在一起,就是耍流氓。男女同学间,是有多远,躲多远。

小时候,我们经常玩捉流氓的把戏,只要在夜里,看到了男女在树林里,河边成双成对,便召集小朋友,去捉流氓,其实就是虚张声势,远远喊几声:抓流氓啊。他们一听就吓跑了。我们也觉得胜利了。

庞玲心性高,一直把自己当局外人,没真正融入这个集体,除了我,她没有第二个朋友。从不在乎别人怎么娱乐她,好象与自己没关系。她的超然就是她的防御武器。任你满城风雨,我依在风清云淡里。大概是她生来见识和眼界和我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数学课后,梅子在黑板上画了一个三角形,边画边手舞足蹈地讲:以Y为原点,YP边和YL边是般般长。听清楚吗?两边般般长。又说Y角和P角都是六十度,听清楚吗,两个角的度数一样啊?模仿着数学老师的语气和手势,开始大家以为她是模仿老师取乐子,听她反复都在强调般般长,和两个角一样一样的,有些意会的同学就开始窃窃地笑。Y代表班杨丰。P代表庞玲。取了姓氏第一个拚音字母。庞玲跳橡皮筯,她在旁边唱,跳房子时,她也在旁边唱。

两个人的事情,被传得越来越离谱,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田树没想到事态发展超越他的控制。嫌脑子少根筋的梅子闹过头了,她再瞎编词唱,就去撞她。说:“你这个小妮子,是不是有神经病呀,有病就快回家看病。”

梅子困惑不解地看着田树,她这样闹,本来就是受了田树的启发。她对田树有依赖心,每当有同学欺负梅子时,田树都会挺身而出。梅子年龄小,一扭一扭进教室,都会有人笑。田树就吼:“笑什么笑,你家没小妹呀!”田树看梅子被他吓着了:“等你脑子长全了,再闹。”梅子从此安静下来。

他们俩的事,渐渐传得满城风雨,甚至传到社会上去了。在传播的过程中,不断添盐加醋,谣言听千遍便成真。可此时的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无辜。

有一天放学,一高一矮两个男生守在桥边,打扮时尚流气,衣衫敞着,一看就知来自军工厂。

我和庞玲走在一起,庞玲远远看到他们,有些惊慌,她说他们经常纠缠她,烦死人了。还是躲一些。

他们可能是听到风闻了,军工厂来借读的,外班有,其它年级也有。庞玲拉着我往回走,两个男孩显然看见了,急急地跑过晃荡的木桥追我们。

庞玲拉起着我疾步快走,田树正好迎面走来,田树问:“慌慌张张地,有啥事?庞玲不理他。田树拉住了庞玲,一手把书抱朝肩上一搭,迎了上去,一扭屁股,撞倒了个子小的。高个子拳头击过来,田树侧身一闪,一脚就把他撂倒。问:“什么情况?欺负女生?”

他们说:“你管么子闲事?”田树说:“她是我班同学。你说我管不管呢?”大个子说:“看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田鼠吧?时时在欺负庞玲的就是你啰?”田树说:“是老子又怎地?”高个子又击拳过来:“婊子养的,老子打的就是你。”一拳头击来,田树再闪身躲过,撩起一脚把他勾倒了。

庞玲说:“田树,别打人,他们也是我同学。”然后又对两个男生说:“你们以后别来找我。我确实没兴趣和你们玩。快走吧,求你们了。”他们也恰好顺着这个台阶下了,走了几步,不甘心,又回头喊了一句:“你等着。有种,改天再会一会!”

我很担心:“田树,是不是要打一场架了呀。”田树无所谓的样子:“打就打,老子手早就痒了。跑我地盘上撒野,不弄残几个不叫姓田。”庞玲说:“他们本质不坏,只是好玩,纯属幼稚调皮,你手下留情,千万别为我打架弄出啥动静来。”这是庞玲第一次正儿巴经和田树说话。田树说:“到时再说。”

田树没闲着,暗暗地发动力量。石板街的男孩,他可招之即来。我们看到田树动静不小,详细报告给了张主任。张老师要我们俩严密盯着田树,一有情况就去报告。

两天后,那边集合了七八个半大男生,守在桥头,田树这边也聚来一大群。见有情况,庞班玲立刻去喊老师,我在这边守着,尽力说服田树不要打架。你们手里拿着棒子,砖头会打死人的。打死人了,要偿命的。田树对我吼:“给我滚远一些。”两边的队伍朝桥中间汇合,到了一定距离立定,僵持。桥晃荡得十分厉害。田树大喊:要打就赤手空拳,如果我们赢了,你们从此莫踏进石板街半步。说着把手里砖头丢进河里。那边也纷纷扔了棒子石头。那边喊:“输了呢?”田树说:“我打架从来没输过!”

我故意大喊吓唬那边男生。“桥上板子有的坏掉了,真的打架,会掉下去,一定摔死的呀。”

那边男生喊:“庞玲是我们朋友,只要你不欺负她,我们和你们无仇无怨。”

田树说:“放屁!她是我同学,关你们屁事?”那边喊:“个婊子养的,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文斗不要,非武斗。改天弄只枪来扫死你这个婊子养的。”

田树一听,被激怒了,大叫:“给老子进攻狠狠打呀。”

两群人混乱成一团。桥上左右摇晃,上下颠簸着。喊声,杀声响成一片,常有谁踩到空隙,摔倒,脚悬在桥下。交战最激烈的时候,张老师赶到了,大声喝斥:“田树住手!”田树哪停得下来,正对那边的头目拳脚相向。张老师,一手捉住了他的手,一手捉住了对方的手,朝后反扭。两个人痛得直叫唤。降伏了两个领头的,其它的没了动力,纷纷休战,争斗平息了。

田树很少服过一个人,但他最喜欢最怕的是张老师。张老师身上有一种能摄持人心的力量。张老师命令:“田树,带着你的人马列队,向后转,齐步走,目标:办公室。”

田树打架刚在兴头上,没过足瘾,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输赢不分,这是他一生打得最没意思的一场架。耷拉着头,有气无力地带着他的人马向后转齐步走了。张老师威严地立在桥中间,似笑非笑,似恼非恼。让对方捉摸不透。

张老师还扭着那个男生的手,只是不再使力。看着高如铁塔般的张老师,男孩子们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抢人。张老师说:“打架原因,我很清楚。你们听到的谣言,纯属子虚乌有。都想保护同一个人,结果两班人打起来了。象不象江湖里说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他们一听张老师说一口正宗汉腔,如遇故人,放下戒备。

张老师问手被拧着的男孩子:“你听懂我在说么子吗?”那男孩说:“哓得!是我们误会了。”张老师这才松了手。“我是庞玲的班主任,你们操哪门子瞎心,要保护,轮到你们吗?再说你们以为欺负她的人,恰是拚命想保护她的。也看到了吧?不过,你们那点小心事,我比你们自己都清楚,我警告你们,学习的时候,就好好学习,别动任何歪脑子。”然后撸起袖子,亮了亮他那粗粗的胳膊。“我别的本事没有,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习过武的这个身板子。”

第二天班会,张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题目:“青春”

张老师说,男孩和女孩到了一定年龄,身体上有了变化,就意味道着你的青春悄然来临。

我们大吃一惊!我们身体上确实正在经历着一些微妙变化,我们不知道从何处寻找解答,有的问是不是病了。有的依靠比自己年长的,得到一点验证,在惶恐不安中度过。有的和同龄交流,才知变化是因为长大。我们听着,满怀好奇,也假装镇静。老师讲青春话题,打破了我们对身体变化的神秘感,羞涩感,种种微妙的变化都是生命成长的自然过程。

张老师说身体改变也给心理带来很多微妙影响。少年时期特别喜欢结交亲密朋友,开始懂友谊,相互鼓励,一起度过这个成长时期。女孩子到了中学,学习成绩明显下降,多半是因无知而心理紧张,学习失去专注力。莫明其妙地生烦恼,无缘无故地顶撞父母。突然对对异性产生关注和敏感。不知道如何表达喜欢,有一些叛逆行为。常置对方于难堪的境地,其实这就是懵懂情感发泄的独特表现。其目的是吸引对方注意力。当看到她受别人欺负,又产生愤怒。十四五岁,是少年到青年的过渡时期,以为自己长大,行为却十分幼稚。以为可以做到的誓言,经常违背。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了,其实什么也不明白。容易冲动,自我控制力薄弱,经常做一些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张老师的一番话,是我们从小到大,无论是书上,还是大人们都不曾说过的。我们觉得突然一下子都长大了,明白了。再回头看那些行为,都是无知的闹剧。

张老师又说:“田树,你给我站好!打架的动因,我理解,惩罚绝对不免的。你田树家景况大家清楚,父母是平民,把人打残了,甚至掉到桥上摔死了,你赔得起吗?你会为这次打架付出终身代价。你们家从此再不会有平静的日子。”田树经张老师这一分析,害怕了,田树说:“老师,我错了,真的错了。”

张老师说:“田树你发动了这场群架,给你三个惩罚:一写检讨。二、抄课文。参与人都要写检讨。田树说:“我不会写检讨,我只知道我错了。我宁愿围着操场跑十圈,宁愿每天站在窗外听课!”张老师说:“行,按你说的办。”

田树站在窗外听课,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老师身上,目光老是在教室扫瞄,扫来扫去,最后都落定坐在前面的宠玲身上。张老师很快看出他“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决定让他回教室里上课,他座位永远在教室最后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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