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歌吟诵九讲》读书笔记（其三）

第四讲：乐府诗

汉武帝时期，朝廷正式设立“乐府”负责采集全国各地的民间歌谣和士大夫作品，并将它们配以音乐进行歌唱。这些由乐府收集并谱曲的诗歌就是我们所熟知的乐府(诗)。

说起乐府，不得不提的就是以一曲佳人歌改写命运的李延年了。那日，当这个聪明的乐师唱着“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的歌谣将妹妹送进皇宫，内心必定是欢喜且期待的。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李夫人入宫后宠极一时，却在盛宠未衰时因病离世，从此那面纱之下再不得见的容颜成为了汉武帝心中永远的牵挂。因着她临终前的托付，汉武帝最终任命李延年为乐府的协律都尉。

李延年精通音律，他制谱的曲子对后世音律作诗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由于他善写五言句，所谱的歌词也多是五言句，所以自他担任协律都尉起，五言诗逐渐开始流行。

可是，乐府诗中也有许多长短不齐的句子，如“上邪”“山无陵”“天地合”几句，都是短到不足以形成最基本的“二二”节奏的。所以当我们吟诵时，必须在发声之后拖长音调，这样虽然没有字，却能保证一个准确的调子。

关于正式的五言诗，早期最著名的当属《古诗十九首》这一组诗了。钟嵘曾说，古诗十九首“文温以丽，意悲而远”，是十分优秀的诗歌。它的美好不仅在于温柔敦厚的文字，更在于那一丝幽微绵长的情韵。

读完古诗十九首，我们或许会本能地觉得感动，因为它近乎极致地写出了人类共有的感情——“志不可得，而年命如流”的悲哀以及与所爱之人生离死别的苦痛。对此，先生为我们动情地讲述了“行行重行行”一诗。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你就这样越走越远，我再也看不见你的身影，可我总觉得你好像还在那里，心里一直惦念着你。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能比两个人都活着却无法相见更让人觉得悲哀呢？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你看，我们已是万里之遥，你在天的那一边，而我在这一边。我们之间隔着艰难又遥远的距离，真的还会有重逢的那一天吗？(涯：读 yí，押支韵)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可是，连北方的马都会依恋地向着北风，南方的鸟也总是把巢做在向南的树枝上，你难道就真的不思念自己的故乡吗？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是的，你到底还是没有回来。我们一天比一天更遥远，在这无尽的思念中，我也一天比一天更消瘦。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是那异乡的女子绊住了你的心吗？所以你根本就不想再回来。那如果有一天这浮云散去了呢？你是不是就会想着回来了呀。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相思是没有尽头的，可我却是会衰老的，我还能等你多久呢？就算哪天你回来了，我也再不是当年的少女，你看，岁月实在是太过无情。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我这被抛弃的人还能说些什么呢？你好好加餐饭吧，我终究还是希望你健康长乐的。我也要努力加餐饭了，不保重身体又如何能等到你回来呢？

以上，是一个留在家中的“弃妻”对丈夫悲伤的思念。但由于古诗十九首并没有具体的作者，它可以是女子之辞也可以是男子之辞，可以是居者之言也可以是行者之言，因此这首诗还有另外一种解读——“逐臣”的自诉。

君上，我被您贬逐到遥远的地方，从此离您万里之遥。我怎会不思念您，怎会不想回去呢？可是那些奸佞的臣子蒙蔽了您的眼睛，我回不去也不愿再回去了。岁月无情，就算有一天我回到朝堂之上，也不会有如今的青春意气了。不管怎样，我还是祝愿您健康无恙，也希望我能保重身体，成功等到浮云散尽后与您重逢的那一天。

古诗十九首有着丰富的内涵与柔情，它的形式也如内容一般，成为后世五言古诗创作的标杆。经过数百年的发展，至唐朝，李白和杜甫又将乐府诗推至新的高度。

如《长干行》一诗中，李白将一个女孩纯真的感情描写地淋漓尽致。在她的爱情里，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单纯，有初为人妇千唤不回的娇羞，有与夫立誓永不相负的忠诚，更有君行千里后心中那深深的思念与担忧。

同样是写相聚离别，杜甫的《赠卫八处士》则充满了对世事无常的感慨。在与故友重逢的短暂欣喜后，一阵更大的悲伤向他席卷而来，那是身处乱世之中的普通百姓无力与命运抗争的无奈和悲哀。

因此，虽然这两首诗的调子是一致的，但由于它们所表现的情感并不相同，我们在吟诵时的感觉也是完全不同的。

《古典诗歌吟诵九讲》读书笔记（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