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做家教的日子

当老师多年了，但总是时时想起大学时代那段当家教的日子。

因为种种原因，大学时代当过推销员，做过钟点工，做过家教，前后做过3份家教，其中最让我想念的是那个离学校最远，给我印象最深刻的男孩。

前面两份家教都是熟人推荐的，没费什么精神，但最后一份家教却颇费心机。

大四的上学期，因为学习相对轻松，于是我就和舍友们一起上街找家教。

当时的情形特别好玩，我们真的像电视上看到的一样，手中举着一个自己用厚纸皮做的牌子，上面写着“家教，师范大学政教系”等字样，站在车水马龙的三叉街路上。

那情形，那场合颇为搞笑，我总觉得自己就像旧社会那些穷人家插草卖儿女的那个小“乞儿”一样，所以紧张有之，兴奋有之，期望有之……

站了2、3个半天以后，还真让我找到了一份家教：他们家离我们学校特别远，在火车站附近、省军区那里，而且有个特别苛刻的条件是，我晚上去以后必须住在他们家，第二天早上才能坐车回来上课。

但待遇也是优厚的：一个月500块钱，每周去3次，周一、周三晚，周日一天，吃住他们家，往返的路费自理。

500元？那是1997年，那时的工资普遍还很低。

那可是我当时生活费的3倍多啊，为了那不菲的待遇，我豁出去了，不就是多换几次车吗？不就是离得远一点吗？为了能减轻父亲的负担，我干！

就这样，我开始了来回奔波的日子。

周一傍晚一放学就坐车到他们家，吃饭、辅导孩子学习，睡觉。

第二天早上6点喊孩子起床，指导孩子识记、背诵文科类知识；饭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学校上课。

周而复始、明天又重复昨天的故事……

本来家长是要我辅导孩子政治的，遗憾的是孩子不爱读政治，自己也不太懂得教学技巧，一段时间下来，孩子的政治进步不大，倒是数学突飞猛进，让家长和孩子都对我刮目相看。

说实在话，家长非常好，他的父亲是军区领导，只有在周日的中午偶尔才露下面，其他时间难得一见。

尤其是孩子的母亲，对我非常尊重：当她知道我爱吃鱼，每顿饭他们家一定有一道菜是鱼，早饭要是迟了，她总是不断地说抱歉，然后给我钱自己吃早点。

在很多人眼里，停水是件特别讨厌的事情，但在他们家却是难得的开心事。

那时候的福州总是经常性地分片区停水。

只要一停水，阿姨就会说：“王老师，等下我们出去吃饭，你就点你爱吃的菜啊，不客气，随便点。”

所以只要停水，我们仨就会在附近的一个饭馆里面吃饭，有几样菜是固定的：牛肉土豆丝，那是孩子的最爱；鱼，那是我的最爱，其他的就不尽相同。

每次开心地边聊边吃饭的时候，我真的不觉得我和他们之间是雇主和被雇佣的关系，相反，那融洽的气氛让我觉得那孩子就是我的弟弟，而阿姨就是我年轻、善良的妈妈一样。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因为我的辅导，原来数学不是特别突出的孩子，居然在一次考试中得了一百分，这让阿姨高兴得合不拢嘴：“王老师，今天我们不在家吃饭了，我请你们到外面吃饭，好好庆祝一下！因为我们孩子自从进入初中以后，数学就很少考过100分了，而且这次全班才3个人一百分呢，王老师，你功不可没哦，今天一定让你吃鱼吃个够。”

就是那个晚上，我平生第一次吃到了全鱼宴：桌上所有的菜都是鱼，煮的、焖的、清蒸的、红烧的、做汤的，应有尽有……

我真不记得当时吃了多少鱼，我只知道这辈子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多不同品种、不同口味的鱼了。

后来，孩子的数学成绩依然一直在进步，但政治依然起色不大。

所以，第二学期，他们就不再请我当家教了，我的家教生涯也就画上句号了，因为第二学期就要忙着写毕业论文了，我们也无暇再勤工俭学了，毕竟，做为一名学生，学业才是第一位的。

……

想念那家善良的人们；想念那顿满溢爱心、写满骄傲的全鱼宴；怀念大学四年那段真正自给自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