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烀猪下货

2024-04-10  本文已影响0人  抱璞曲谨

昨天我回忆起吃炸鲫鱼,也想到马棚那里也是年关时节烀下货的所在。在那里烀下货是生产队分给社员的福利,这种福利不是每个生产队都有的。

我们这个村不大,我小时候有四五十户人家可以参加烀下货——住在村里的有六十多户,可有很多有工作的。那时候有工作真的是工作,或是当干部,或是当工人,或是当老师。

我们村有三个人在法院,分别担任院长、副院长、书记员。当时法院有五个人,他们三个人要是都回家了,法院就无法开庭。

当工人的最多有十几个,还有三个老师——其中有一个女老师,是我的本家姑姑,家安在我们村,可姑父当兵没在家。

烀下货是男人们出头干活,所以工作的人家只能等着分下货。一到烀下货的时候,我们小孩子都跑到马棚那里眼巴巴的看着,期待能够大快朵颐。

因为我们村小,只有两个生产队,可没有实际分开,不像别的村,一个生产队就六七十户。过年杀猪分肉,只是分两头猪,一户分二斤肉。

当然近一半的猪肉送礼了,猪下货也是要送,只是另外买社员家的,或是到食品去买,留下来两套完整的猪下货。村里烀下货的就是那几个人,爸爸是其中之一。

第一天,就煮猪血,我们孩子先吃饱了,再挨家挨户送上门,基本两三个孩子一组,一组七户八户的,一会儿就送完了。我们第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晚上,吃杀猪菜,我们孩子基本没有去吃的,最多就是吃几片肉了事——我们吃了太多的猪血,肚子没有地方了。

一般第二天下午才能烀好下货,大人们先让我们吃,就是熟肉片子——心肚肝肠要分给各家各户,大家吃得满头冒汗,还是跟着大人挨家挨户上门送。

大人是不敢让我们自己送,怕偷吃了。在我七八岁到十岁这三四年,这个活动循环往复,到了八三年互助组开始了,这个活动就停止了。

最有意思的记忆是下货洗净冒好了(第一遍煮一下,让血沫冒净),再烀下货的过程中。男人嘛打牌喝酒才是正事,其中一个盛爷爷特别好打牌,可下货熟了就要忙活分下货。

他负责掌握火候,不让下货出锅,大家有意见也不可以:“你来掌握火候!”盛爷爷一米八五六的大个子,再加上眼睛也大,一瞪眼,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可盛爷爷是妻管严,一屋子人中有会曲线救国,去告诉盛奶奶,盛奶奶本来也眼巴巴的等着猪下货吃,听到告密就过来了。

屋里屋外的人看见盛奶奶怒火冲天的来了,也没有人提前告诉盛爷爷:“荣盛,你狗改不了吃屎!”听到盛奶奶的声音,盛爷爷抬起头,眼睛盯着盛奶奶十几秒钟手里的牌像排着队缓缓的滑下来,直到牌滑干净。

盛爷爷如梦初醒的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锅台跟前,用钩子抓起一块脸腮肉,掂两下:“熟了,熟了!过火了,过火了!”

每年烀下货的时候,这个场景如同回放一般,只是“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罢了!我们这些小孩子每次烀下货都是眼巴巴等着场景再现。

四年之中,几乎是每个细节都是一模一样,每次看到的时候,我都以为时光停滞一般恍惚觉得自己长不大了,年年希望再次看到这个场景!

如今盼了四十多年,盛爷爷盛奶奶都已作古,场景只能永远作为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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