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逃避自由

2024-01-04  本文已影响0人  月曦花宸

读书摘抄


  经心理诊断而患有人格失调症的人,逃避责任的程度常常相当严重,人人都有逃避责任的倾向,哪怕是以微妙的方式逃避,我本人就是一个例子。

  我在30岁时幸运地得到了迈克•贝吉里的指点,才克服了轻度人格失调的倾向。当时在贝吉里主任负责的精神科门诊部,我担任医生并接受医疗培训。和其他医生一样,我负责接待新来的病人,或许是我的责任心太强(不管是对待病人还是在职业本身),工作日程表排的满满的,工作量远远多于其他同事,别的医生每周接待一次病人,我每周则要接待两三次,造成的结果可想而知。我看其他医生每天下午四点半就会陆续下班回家,而我的接诊排到晚上八九点钟,不得不在门诊部持续逗留,这使我感到不满和怨恨,疲劳感与日俱增。

  我意识到必须改变这种局面,不然我肯定会崩溃的。我去找贝吉里主任反映情况,希望他给我安排几周不再接待新的病人,以便有充裕的时间跟上工作进度。我暗自揣测,他应该觉得我的想法是可行的,对吗?还有,他是否想过其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呢?在贝吉里主任的办公室,他耐心而认真地听我抱怨,一次也没有打断我。我说完后,他沉默了一下,同情的对我说:“哦,我看的出来,你遇到麻烦了。”

  他的关心和体谅,让我很是感激。我的心情放松下来,笑着说"“谢谢您,那么您认为我应该怎么办呢?”

  他回答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斯科特,你现在有麻烦了。”

  这是什么回答啊?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完全不是我期待的,我多少感到不悦。“是的,”我再次问道。“您说的没错,我知道我是有麻烦了,所以才来找您的,您认为我该怎么办呢?”

  他说,“斯科特,你没把我的话往心里去。我刚才听了你的想法,我理解你的状况,你现在的确有麻烦了。”

  我激动的说:“好啦好啦,真是活见鬼啊,我知道我有麻烦了,我来这里之前就知道了,可问题在于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斯科特,”他回答说:“好好听我说,我只和你再讲一遍,你要认真听好。”“我同意你的话,你现在确实有了麻烦,说的再清楚些,你的麻烦和时间有关,是你的时间,不是我的时间,所以不是我的事。你,斯科特•派克,你在处理时间表上出了问题,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真是不成体统,我气的要命,猛然转过身,大步走出贝吉里的办公室,我的怒火久未平息,对贝吉里恨得要命,足足持续了三个月。我坚信他患有严重的人格失调症,不然怎么可能对我的问题漠然处之呢?我态度谦虚的请他帮助,可这个该死的家伙不肯承担起他的责任,哪里还有资格做门诊部主任?作为门诊部主任,这样的问题都不能解决,到底还能做什么呢?

  三个月过后,我意识到贝吉里主任没有错,患有人格失调症的是我,而不是他。我的时间是我的责任,如何安排时间应该由我自行负责,而且只有我本人才有权处理优先次序,我比其他同事花更多时间治疗病人,那也是我自行选择的结果。看到同事们每天比我早三两个钟头回家,当然令我感到难受,妻子抱怨我越来越不顾家,同样令我感到难过和愤闷。但这不正是我自行选择的结果吗?

  我的负担沉重并非是职业的残酷性使然,不是命运造成的结果,也不是上司残忍的逼迫,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方式。出现问题,是我没有及时改变工作方式。想通了这一切,我的状况就有了改变,对于比我更早下班的同事,我不再有任何妒忌,抱怨和憎恨,他们采取和我不同的工作方式,我就心怀不满,这实在毫无道理,因为我也可以像他们那样安排时间。憎恨他们自由自在,其实是憎恨我自己的选择,可是这种选择却让我引以为荣,甚至一度沾沾自喜呢。

  为个人行为承担责任,难处在于它会带来痛苦,而我们却又想极力规避这种痛苦。我请求贝吉里大夫替我安排时间,其实是逃避自行延长工作时间的痛苦,但这是我选择治病救人的必然后果。我向贝吉里主任求助,是希望他增加控制我的权利,我是在请求对方:“为我负责吧,你可是我的上司。”

  我们力图把责任推给别人或组织,就意味着我们甘愿处于附属地位,把自由和权力拱手交给命运,社会,政府,独裁者,上司……埃里克•弗洛姆将其所著的讨论纳粹主义和集权主义的专题命名为逃避自由,可谓恰如其分。为远离责任带来的痛苦,数不清的人,甘愿放弃权利,实则是在逃避自由。

  我有一个熟人,他头脑聪明,却郁郁寡欢,他经常抱怨社会上压迫性的力量,种族歧视,性别歧视,缺乏人性的企业军事化管理。他对乡村警察干涉他和他朋友留长发,更是感到不满和怨恨。我一再提醒他,他是成年人,应当自己做主。幼小的孩子,依赖父母,当然情有可原,父母独断专行,孩子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对于头脑清醒的成年人而言,他们则可不受限制,做出适合的选择。诚然,选择也不意味着没有痛苦。

  自由不意味着痛苦绝缘,不妨“两害相权取其轻h”。我相信世界上存在压迫性的力量,可是我没有足够的自由与之对抗。我的熟人住在警察排斥长发的乡下,却又坚持要留长发。实际上,他可以搬到城市,那里,对于留长发应该更加宽容。或索性剪掉长发,他甚至可以为捍卫留长发的权利参加警长职位的竞选。奇怪的是,他却没意识到他拥有上述选择的自由。他哀叹缺少政治影响力,却从未承认个人的选择力。他口口声声说,他热爱自由,与其说压迫性的力量让他受到伤害,不如说是他主动放弃自由和权利,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他不再因人生充满选择而牢骚不断,不再终日与烦恼,忧愁,愤怒和沮丧为伴。

  希尔德•布鲁茨博士在她的《心理学研究》前言部分这样解释一般病人寻求心理治疗的原因:“他们都面临一个共同的问题,感觉自己不能够对付或改变现状,因此产生恐惧无助感和自我怀疑。”大多数病人力不从心的根源在于他们总想逃避自由,不能够为他们的问题,他们的生活承担责任,他们感到乏力在于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力量,如果得到治疗,他们就会知道:作为成年人,整个一生都充满选择和决定的机会,他们接受这一事实,就会变成自由的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永远都会感到自己是个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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