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家，应该如何来定义呢？

想想自己已经有十来年没有在家长住了，最长就是过年住个十天半个月，家成了我的度假屋了。

为了省点高速费，我走的国道，因此比以往多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家天早黑了。进了院子，在车灯的照耀下，第一个感觉就是荒凉，一个月没回来院里的草又长了半尺多高了。进屋合闸，打开房里和院里的灯，就去看我上次回来种的花。兰花干了一多半的叶子，还没死绝，三角菜都活着，也不水灵，矮墩墩的像乡下人。然后随手拍了两个照片发给老婆大人。她叫我明天没事了除草，再打上点百草枯。——百草枯有段时间政府禁售了，因为冲动而喝百草枯自杀的人根本没救，前段时间我村一个女的喝了没咽下去，就吐了，还跑到石家庄花了一万多才治好！现在卖的据说毒性没那么大了。说到毒，我还得说说老鼠药，我们这里用的老鼠药也利害，吃了老鼠药的老鼠还可以把吃了死老鼠的狗毒死。我家养的阿拉斯加就是大年三十被吃了药的死老鼠毒死了。

听完老婆大人的吩咐，我先洗了个澡，然后泡了一包路上买的袋装康师傅方便面，泡面的时候想喝二两，可惜没菜，倒是还买了一包江米条，甜口的下酒影响口感，也就没喝，只是吃江米条，同时看《权利的游戏》第八季。第八季已经更新到第五集了，前四集免费，第五集就开始要钱了。好在我第四集看完就一点多了，日更都给耽误了，也实在困的不行不行的了，就倒头睡了。

早上是被一阵炮声惊醒的——不是枪炮的炮，是鞭炮的炮。有人结婚？还是有人死了？以前是可以从炮声里分辨出来的，结婚的放开天雷或二踢脚，在天上响；死人放雷子，在地上响。现在都一个响动，都是小雷公，在天上响。又赖了一会床，就起身刷牙，没洗脸，就拿了儿子的毕业证和学位证去给他寄快递。

步行了两公里，到了开发区，正好是集。寄完快递，又花了三块钱，买了两个不加肉加鸡蛋的素肉夹馍，当街边走边狼吞虎咽的吃了。不饱，想买点切糕，可卖切糕的老头太邋遢，就算了。想去集里转转，转念又没了兴致，回家。

进村不远，看见铁锤妗子从北边过来，问她干嘛去了。铁锤妗子告诉我秦池家的死了！原来早上的炮声是有人死了。

秦池家的，应该叫换弟，姓什么我搞不清楚，她是个又黑又瘦一米五左右，头发蓬乱，衣着有点脏有点埋汰，手里长期夹着劣质烟卷的一个女人。酷爱打麻将，还有个外号叫幺鸡。应该有好多年没见过她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回到家查了查母亲去世时的祭账，才知道秦池原来叫秦宝池，他上了十块钱的礼。祭账的封面上写着2014年正月十二，我母亲已经去世五年了。我现在睡的房间就是母亲生前住的，我一会睡觉会不会梦里她呢？我大哥也是那一年年尾去世的。我到从来没有梦见过他。既然人家上了礼，我也要去礼尚往来，现在的乡亲礼已经是二十了。时间还早，我就先去院里拔草。

院里的草有好几种，有唠哩菜，拉拉苗，蒲公英，秦家菜，蒺藜秧，芝麻盐，老猫喝酒和蚂蚱菜。老猫喝酒是一种开着喇叭花的大叶植物，把花从花萼上拔下来，花屁股上有甜汁，我小时候经常吃。

拔完草，收拾完了，拍个照片像老婆交了差。又想起夜里看的美剧，网上总是能找到不收费的，找了一会儿还真有，还可以在线看。前几季我都是下载才能看的。不收费其实不是什么好事，会让我这种人越来越贪婪，什么都想着弄点免费的。譬如花是投来的，书和手串是在免费结缘的那里拿的，可我就是不信佛！这些不要钱的网站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呢？收买人心？其实他们走错了路了，我这种人你不收费的时候我会天天光顾，一旦你收费，我立马不理你。你们应该向征服不闷（怕是关键词）学习，人家哪一种服务不收费？哪家门口没有为人民币服务的大牌子，谁离开了人家能过？谁也不能！——看完了第五集，又困了，就迷糊了一觉，十二点醒了，听见又有炮声，这肯定是叫人们吃饭，我不爱凑热闹，等他们吃完饭再去上礼。也没起身，接茬儿会周公。在醒来就两点多了。该去了，就先给发小少卿打了个电话——少卿和秦池是一个家族，可定也在事儿上。打过电话才知道，人已经在下葬了。我这礼钱也省下了。于是又找个电影听着，描红字帖。

不一会少卿来了，我问秦池家是什么病死的，他告诉我是癌症。我表示很惊讶，怎么现在这么多癌症！就这几年我记得就有六个人死于癌症了，他们是：秦万聚，秦兵，秦孟义，秦全勇，张占通，还有秦池家的。张占通和我同龄，去年死的，48岁。再有非自然死亡的就是心脑血管疾病了。而自然死亡的几乎没有了！这是为什么呢？我们还是农村，据说是环境好。原谅我让我在骂一次街：“我靠他大爷的！”

聊了一会儿，少卿用手机下象棋，我继续描红，我们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直到少卿老婆打电话叫他去秦池家。我继续写字看电影。

晚上吃了两包方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