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岸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3期“故”专题活动。
和顾辞的重逢，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毕业后的第五年，大学班长牵头，大家一起聚一聚。
去的时候，室友已经到了，自毕业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总喜欢说等以后有时候，现在才知把握当下才是最好的。
三杯酒入口，人有些昏沉，跌跌撞撞跑去洗手间，吐了个地老天荒，摇摇晃晃站起来撑在洗手池上。
“给，”旁边递来一瓶水，我随手接过，“谢谢。”
漱了漱口，嘴里的苦味散去了些，抬头看到镜子里的人。
干净利落的短发，戴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微微低着头，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双手插在裤兜里，嘴唇微抿着。
他不开心了。
“你怎么在这？”哑着声音开口。
“恰巧有事，”他嗤笑一声，“还以为是谁吐得要死，一看发现有点眼熟。”
“林安安，你是不是嫌自己胃活得太久了。”
水声将我的思绪冲散开来，有些抛之脑后的事情在这一刻显得清晰起来。
认识顾辞之前，我还没有从上一段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倒也不是有多么喜欢对方，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人劈腿了。
按照室友的话来说，不喜欢的东西可以丢掉，但不能还没丢的时候就别人捡走了，那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恰逢室友失恋，寝室一起去买醉，我也没想到自己酒品这样差，冲动的时候，灌了一瓶酒，然后冲进了对面的房间，拉着一个男生发酒疯，最后还吐了人一身。
这个倒霉鬼就是顾辞，根据我室友事后描述，比社死更让人难受。
“安安，其实你很厉害。”
“怎么说？”
“顾辞这人，怎么说呢，虽然不是什么校霸学霸什么的，但人不近人情可是出了名。”
“顾辞?经管的系草？”我有点懵。
室友放下手机，嘬了一口奶茶:“安安，你火了。”
学校帖子第一火:我天，小姐姐挺猛的，酒后发疯找上了辞哥！
照片有些模糊，但隐约可见女生的狼狈，以及男生脸上的嫌弃。
我捂了捂脸，更社死的是，去食堂吃饭又遇到了顾辞一行人。
他身边有个男生咋咋呼呼指着我:“这不是小嫂子吗？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吃?”
我看着顾辞黑沉的脸，咽了咽口水，低头弯腰对不起，一气呵成。
但是手里餐盘上有碗汤，在空中滑出一个弧度落在了顾辞的白衬衫上，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安静。
室友急忙结果我的餐盘，推了推我，我一咬牙拿出纸巾擦了擦，衣服扣子被我扯掉了一颗，男生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似乎还有腹肌。
“同学，一次两次，是上瘾了吗？”
“同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他扯了扯白衬衫，眼尾挑了挑:“你觉得呢？”
其实我和顾辞的初识并不怎么美好，到最后如何在一起的，我也不太记得了。
好像是有一年元旦，他约我出去看烟花，然后说了句:“林安安，要不我们试试吧。”
烟花在他身后绽放，他站在我面前，眉眼有些温柔，眼神深邃，我能从里面看到自己。
于是我点了点头。
“元旦快乐，我的女朋友。”
嘴唇上的温软一瞬而过，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不错，那天我们喝了点酒，在江边走了很久，最后我又吐了他一身。
“林安安，我TM以后还让你喝酒就是狗！”
我一口气喝完了那半瓶水，似笑非笑:“可我还是喝酒了呢。”
“林安安，”他有些别扭，“汪汪汪。”
我撇了一眼，发现他从耳尖到脖子全红了，有些难以置信:“你多大年纪了，还会脸红，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辞人很冷，但心很暖，跟他在一起很舒服，他记得我的生理期，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也知道我喜欢的偶像，会陪我去看演唱会，知道跟女生保持距离，会制造小惊喜，小浪漫，也会吃醋，不开心。
唯一不好的就是不让我喝酒，跟他在一起的那两年，我真的是滴酒不沾，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喝酒，但总觉得酒精可以麻痹自己，短暂地逃离一些不愉快。
“顾辞，我想亲你，可以吗？”
他脸倏得一下红了，声音也有些磕磕碰碰:“可……可以。”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也会脸红，后来总是想方设法逗他，看到人前的高冷滤镜在我面前碎成一地，有一种想藏起来的疯狂。
“林安安，你没有心。”他摘下眼睛，眼尾有点红，有些委屈地望着我。
“顾辞，”我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你穿西装不苟言笑，我穿童装贻笑四方。”
“我们从来都不一样。”
我见过他穿着西装打辩论赛的模样，让对方哑口无言；也见过他穿着西装主持学校活动的模样，让女生为之疯狂；也见过他穿着西装跟人签合同的模样，让他人无不赞叹。
见过他在舞台上认真的惊艳，掰着手指头想了想，似乎我才是他最大的累赘。
不该是这样的，他那样的人，就该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身边站着一个配得上他的女生，而不是像我这样，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姑娘。
毕业季分手季，我跟他提了分手吗，他没同意，那样骄傲的人哭着让我别离开，心脏疼得厉害，可他们说得对，他应该没有羁绊，飞得更远。
“顾辞，出国吧，前程比我重要。”
走得时候不拖泥带水，转身就喝进了医院。
医生说我以后少喝甚至不能喝酒了，胃受不了刺激。
“太难过了，需要一个发泄口。”
“分手了来糟蹋自己的身子？不是我说，小姑娘，你……”
“对不起，我错了。”
“安安，虽然这话你可能不信，但我还是想说，你比前程重要。”
心里干涸的一角似乎找到了泉水，慢慢的灌满了，又开出了一朵花，颤颤巍巍的。
“安安，我当时没有同意，所以这几年我也只当你去散心了，现在，你要不要回来陪陪我?”
他低着头，像一条被人抛弃的狗。
骄傲的顾辞再次为平凡的林安安弯腰。
他说:“自己的花要自己养，别人不行。”
他说:“外面风景再好，也不能忘了回头看他。”
他说:“林安安，我有八块腹肌了，你要不要摸一摸？”
……
我扯着他的领带把人往下拉，用手勾着他的脖子:“顾辞，我这条小船很窄也很不入眼，你确定还要继续上船吗？”
“我以为我一直没有下船。”
“林安安的顾辞，好久不见。”
“顾辞的林安安，甚是想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