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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回不去的记忆-初中篇(129)

2017-06-09  本文已影响142人  MJ老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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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节:痛哭 


玉米干了

北方七月的天气抓了狂似得热,大地被晒得跟铁饼一样硬邦,树木被晒得跟烫了卷发的姑娘,就连一向水流滚滚的宋家庄水库也被晒得只剩下涓涓细流,润物无声了。

回到家的宋南极并没有受到宋一民和赵慧兰太多的责备,除了认为孩子还小,未来还没有那么悲观之外,他们遇到了一件更让他们担心的事情:自己家地里的玉米苗坏了。

什么叫‘玉米苗’坏了呢?

农民们种玉米的大概过程是:买种子,播种,定苗,除草,施肥,收获。

这期间任何一个环节如果出了错,那么这个玉米最后可能就会没有人们期望中那么好了。就像人生,一旦在某个阶段犯了错,不管什么时候总得要还回去,你躲也躲不掉滴。

新千年的宋家庄一部分农民们就在第一个环节出了错,所以等到7月份要定苗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某块地里的玉米根本无苗可定。因为几乎整块地都没有几棵长的像样的玉米苗。

幸运的是每户人家每年都不会只买一种玉米品种来种,所以只是有那么几块地深受其害。

宋一民在家里正收拾着自己刚刚自制的一个人工除草机。该机器很像一个缩小版的人工小麦播种机:耧车。只是宋一民这个自制的人工除草机只有一条腿,且没有装种子的漏子,其组成部件也是铁质而非木质的。

今天,他们一家子的首要任务是补苗,其次还有除草,用这个除草机除草。

赵慧兰正在水管那接水,准备陈醋糖精水。宋南极则将筲和担杖准备好,为的是重新栽苗之后浇水使之容易成活。

走在路上,宋一民背着自己的除草机问宋南极:“南极,怎么样?这种热死人的天气愿意跟着俺们上地里干活儿啊?”

“不愿意。”宋南极摇摇头,实话实说。

赵慧兰笑着说:“知道就好,知道就得好好学习,争取上个好大学,要不然往后可就和俺们一样受罪了。你看你人家燕飞上了重点高中了,你原先比人家学习还好呢,这次可是落后了昂。所以上了高中一定得好好使劲儿学习,一定不能再叫我和你爹失望,听见没有?”

“知道了。”宋南极类似的话已经听了不下百遍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南极,你甭不耐烦昂。俺们说这可都是为你好,长大了你就知道了。”赵慧兰似乎在儿子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什么。

宋南极沉默着,没有说话。

自从中考失意回家之后,赵慧兰虽然没有太过责备儿子,但还是总忘不了找机会就拿这件事说事。宋南极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做,是要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现在“糟糕”的处境,在新的环境下必须要有“誓死一战”的决心,才能为三年之后的高考奠定基础吗?

每当有这样话题的时候宋南极都很少说话,习惯了军事化管理的宋南极也学会了服从,青春期的叛逆在他身上没有过多的体现,只是在心里,他对父母的喋喋不休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

太阳底下,三个两长一短的影子歪歪曲曲的映在田埂上。

宋一民他们家的那八分玉米地里头,一些几乎看不清是草还是玉米苗的植物蜷缩着身子,枯黄着叶子,在干涸的田地里仿佛奄奄一息的小老头。

再看人家旁边沙蛋家的那块地里,玉米苗足足要高出一倍,而且个个精神抖擞,枝繁叶茂,绿了吧唧,黑乎乎的,煞是得瑟!

“怎么弄啊?咱们先把草弄干净再补苗吧。”宋一民放下除草机说。

“咱们先补了苗,改天直接用灭草剂喷喷不就行了吗?”宋南极从小就锄草,他是极其讨厌这个累死人,热死人,烦死人的活。

“说得简单,这块地俺们上个星期刚喷过灭草剂,你看看行吗?这满地的草也就是一开始蔫了两天,后头又全活了。喷灭草剂根本就不顶事。这年头啊,没有一样东西是真的。买种买种买点鸡巴这种歪瓜裂枣,种出来和半身不遂一样;买灭草剂买灭草剂喷半天也不顶个事。这当个庄户主子这一辈子可是有操不完的心啊。”赵慧兰一边说着一边在除草机的两个把上绑着绳子。

待会除草的时候,宋一民在后边掌舵,赵慧兰和宋南极则要拉着这个除草机前进。

有人可能不解了,为嘛不让力气最大的宋一民去拉呢?

很简单,掌舵更费力,尤其是胳膊上,一个掌握方向不要铲坏了玉米苗;一个是掌握深浅,太深则拉的人费力,太浅则草除不净。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犁地很辛苦,心里更酸楚。

地干且硬,宋南极稚嫩的肩膀上即使垫了一个折了四次的毛巾依然被勒得生疼。身体前倾,脚下还得用力蹬地,为的就是能让另一侧的母亲轻松一点。

八分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也就是要来回拉着这个除草机走十几个来回,每个来回大概也就是二百多米。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这八分地的草终于被除了个差不多。一家三口开始坐在田埂上休息、喘气,喝喝甘甜带酸的糖精水。

“肩膀头勒得疼不疼啊?”宋一民笑着问宋南极。

中考之后宋一民这个父亲倒是显得比以前平和慈祥和不少。

“不怎么疼。”宋南极故作轻松,“除了这块地,还有哪儿块地得补苗啊?”

“渠道那边还有七分地也得补。不过那比这边强点,稍微补补就行了,那片地里也没有什么草。”赵慧兰说。

宋南极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没把这些活干完之前是没法好好玩了。

虽然长大之后,尤其是初三之后他就基本跟小时候经常玩的那些小把戏告别了,可毕竟外边的世界还是很精彩。十六七岁的年龄,谁愿意呆在家里,或者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日以“修地球”为己任呢?

没过多久,沙蛋的媳妇也带着草帽,拿着锄头来锄草了。

“慧芳,你看你家这地里干净的一棵草也没有,你还过来干啥啊?来看俺们家笑话吗这是?”赵慧兰开着玩笑。

“看你们什么笑话啊?真是。俺家也就是这一块地干净点呗。你去看看俺家顶子上那块地,那家伙,那草都快把玉蜀黍给吃了啊。”李慧芳笑着说。

“真的假的啊?你们这么勤快的人,地里咋可能还有草。”

“真不真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哎呀,你看你们这当爹娘的也真够狠心,这大学生刚放假就叫你们拉着上地里受罪了。南极,往后要是住到小洋楼里头可别管你爹和你娘了昂,你看看他们,这热死人的天气还叫你到地里干活儿呢。”

宋南极礼貌的笑笑,“你家洪志呢?他们也放假了吧?”

“放了,领着老二上他姥娘家去玩去了。俺家那个哪儿有人家南极懂事啊?学习又强,又懂事勤快。慧兰,一民,你俩可是命好昂,摊上了这么个好小子,往后就等着享福吧。”

“享福?呵呵,想是这么想的。就怕是学了老一辈人们说的那个: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娘背到山后头,媳妇背到炕头上,呵呵。”

赵慧兰说完看了在一边揉着肩膀的宋南极一眼。

“你们家南极可不是那种人昂,呵呵。”

“对了,慧芳,我一会拔你们家点玉蜀黍苗。你看俺们家这玉蜀黍今年没长成,得补补。我说等会看俺们家带着这点不够就拔你们家点。”

“行,你就拔呗,自当是给俺家提前定苗了,呵呵。”李慧芳在自家玉米地里边巡视一番之后,慢慢远去,“我上顶子上去看看,你们先忙吧昂。”

“行,那你去吧。”赵慧兰说。

“你看人家慧芳,这同样是女人,人家地里头那营生都让人家公公婆婆给收拾的干干净净,自家根本就不用沾一根指头。你再看看俺,唉。别说这地里玉蜀黍死了没人过来帮忙,但凡是有点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生怕找他们帮忙。唉,一民,我算是把你爹你娘他们看透了。你看老二、老五他们有事的时候,你爹和你娘是颠颠跑过去问着人家找营生——”

“别叨叨了行不,有那劲儿赶紧去补苗吧昂。”宋一民打断了赵慧兰的话,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我去担水。南极,这不是还有个白桶吗,你就拿这个桶去提水吧。能提得动吗?呵呵。”

“试试呗,呵呵。”

“一桶水肯定没问题,走吧。”

“嗯。”宋南极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南边的水、天、白云和蜿蜒的河岸。

风景很唯美,人物很悲催。

宋一民家这块地正好挨着水库边上,一个很陡的土坡下去就是曾经宋南极他们洗“扫荡”来的蔬菜的地方。

坡下边曾经那几眼清澈灵动的泉水现在都还在汩汩的冒着泡,缓缓流淌,供给前来饮水的村民。

宋一民和宋南极一个担水,一个提水,来来回回在那个土坡上不停歇的劳动着。赵慧兰则一边定苗,一边补苗。

宋一民挑了几担水之后,笑着对个头跟自己差不多的儿子说:“南极,想不想试试去挑两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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