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红楼】 跟着刘姥姥游园（二）

刘姥姥游园第一站是贾母外孙女黛玉的潇湘馆。

跟着刘姥姥，我们揭开了潇湘馆的庐山真面目，看到黛玉不同寻常的书房式闺房，见识了高贵美丽的软烟罗，也欣赏了幽幽竹林的清雅。

黛玉闺房如此，那其他红楼儿女的闺房又是什么样子的？早饭过后，继续游园。

因为早饭选址选在了探春房附近的晓翠堂，所以探春的秋爽斋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贾母众人饭后消食闲谈的好去处，也成为刘姥姥游园的第二站。

“阔朗”两个字概括了秋爽斋的特点。探春因为喜欢阔朗，三间屋子并没有隔断，由此可以推断黛玉房是有隔断的，所以贾母才会说“这屋里窄，再往别处逛去。”

因为阔朗，探春的秋爽斋才成为海棠诗社的聚会地点，除了这里恐怕没有更适合聚会的地方，因此也成为贾母早饭选址的理想地。

有人喜欢把房间布置得小巧别致，也有人喜欢留出宽敞的空间，对居室空间的追求能反映出人的性格。

喜欢宽阔，显示出探春的豁达豪爽。作为一个庶出的女孩，探春颇有一番“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的凌云之志。

第五十五回“辱亲女愚妾争闲气”，探春代替王熙凤协理荣国府面对自己母亲的挑衅，曾经说出“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这样的不甘之语。

可见探春素来就有男儿一样的胸怀，只是碍于女儿的身份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这一点，从她对居室的布置上可见一斑。

黛玉的房间像上等书房，探春的房间也不像女孩子的闺房。探春的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墙上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的《烟雨图》，左右挂着的对联是颜鲁公的墨迹：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乍一看这样的房间布置，不知情的人大概都会以为这是一位公子的书房，不会想到是一个妙龄少女的闺房。探春的房间也很像书房，不过和黛玉的潇湘馆满是书不同，探春更喜欢书法字画。

无论读书还是写字，在古代都是男子才有的特权，隐隐透露探春不甘受身份约束，想有一番作为的心胸。

试想如果探春是男儿身，肯定会励精图治成为振兴贾府的中流砥柱，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

探春毕竟是少女，虽然有男儿心胸，也不乏小女儿的情趣，比如她曾让宝玉替她买外面手工制作的小巧玩意，如柳条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枢的香盒子，胶泥垛的风炉子。

在房间布置上，探春房在流露男儿胸怀的同时，也洋溢着缕缕童趣。

别忘了在游园的队伍中除了刘姥姥，还有她带着的小孙子板儿。相比刘姥姥的活跃，板儿更像一个行动的道具，几乎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只是吃饭时贾母吩咐加饭的对象，好像这孩子就会吃。

也难怪，跟着一群大人有来逛去，好吃的也吃得差不多了，谈的话题都不是孩子感兴趣的话题，板儿估计早就腻烦了。只有到了探春这里，板儿才找到一点乐趣。

首先吸引板儿的是桌上盘子里的大佛手，还有一个挂着的小锤和比目磬。被拦着不让敲磬后，板儿得到一个佛手。

就是这个佛手，牵起了板儿和巧姐儿的一段千里姻缘。下文巧姐儿出现时，用柚子换了板儿的佛手，为他们日后的姻缘埋下了伏笔。

更有趣的是探春的纱帐：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不仅颜色新鲜，绣的图案也很有趣。这一切让从小生活在乡间的板儿倍感亲切，忍不住跑过去指着说：“这是蝈蝈，这是蚂蚱。”好不容易欢脱一回，结果还挨了姥姥一巴掌，板儿被打得哭了起来。

相比黛玉潇湘馆的幽深隔绝，探春的秋爽斋因为阔朗通透，发挥了穿针引线的作用。

这里既是贾母招待刘姥姥吃早饭的地方，也为巧姐儿板儿将来的姻缘千里伏线。

不仅如此，因为离梨香院近，戏班子演习吹打的乐声穿过梧桐、随着风声传到贾母耳中，顺势激发了贾母隔水赏乐吃饭的妙想。

看似无意识穿插的细节，却为下文埋下伏笔，“草蛇灰线”，千里设伏，作者构思巧妙不露痕迹，尽在无形之中。

202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