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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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设计：枫叶丰泽

美国总部突然把法务部的威廉姆派来了中国。他每次来中国公司，都会引起各部门美女们的惊叹和关注。

说到底，他那张明星脸和绅士风度， 在中国男人中是少见的。

然而这次，人们的关注点不是他，而是他要调查的事件 - 那封匿名信。

【1】

匿名信是举报产品A部和B部总监沈放的。

沈放今年38岁，长得圆鼓鼓的，个头不高，肚子却挺大，走起路来有种横扫一切的霸气。他说话很冲，不给人留情面。

不知是因为情商不高，还是人品问题，他总是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他的手下，或与平级争吵。低俗的语言，从他嘴里喷出来，全然不像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在美国五百强公司从业的高管的言行，倒像是旧上海滩的青帮头子。

三个月前的一天，在人们毫无思想准备和不见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沈放被空降到了中国公司。人一到，公司就宣布把产品A部和B部合并成了一个部门。

AB两部门原来的总监都是40岁的资深职业女性。能与男人平起平坐，自有她们的本事和手腕。可这两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女总监，被沈放的突然空降搞得昏头转向，乱了方寸。

抱怨咒骂是免不了的，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在大公司里就职，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别说只是个销售总监，即便是产品研发人员，也有被新生力量取代的危机感。

沈放刚来时，AB两部门的员工，都表现出对原老板的仗义和忠诚。他邀请大家晚上一起去吃饭K歌，人们都找出各样借口躲开了。

那些借口，牵强得犹如一张薄纸，一捅就破。可是员工们并不觉得尴尬，他们把尴尬留给了沈放，就是要告诉他：你在这里没威信，还是自动走人的好。

后来人们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是多么可笑幼稚。像沈放这样能够被公司突然空降来，并同时做两个部门头目的人，没点真本事或者说与众不同的手腕，怎能混得如鱼得水？他们这点小伎俩，又怎能动摇了沈放的地位和信心？

沈放心里知晓人们是受两个女总监的支使，才这样疏远他。他也深知自己初来乍到，肯定不是领导队伍多年的两个女人的对手。所以，他不动声色。

没过多久，他在一个下午，把两个部门的人一一叫到办公室单独会谈。没人知道他与他们说了什么。人们只是发现，那次谈话结束后，两个部门八十余人，大多乖乖地听任他的派遣。

他在其它部门同事面前，大声怒骂他的下属，诸如“这么简单的事情做不好，不是你辞职走人，就是我把你给开了”之类的话，每天都会冒出几次。而被骂的人还都好脾气，不曾反驳。

AB部门两个女总监看到人们这样见风使舵，十分寒心。A部原总监性格比较温和，为人处世也相对圆滑。几经内心挣扎后，屈从于沈放，不再与他对着干。她似乎安心地降级为部门经理，接受他的领导。这令沈放很是得意，对她也还不错。

B部门原总监就令人刮目相看了。她本是一个自恃清高的人。产品A部那个性子温和的女总监，从来不是她心中有力的竞争对手。她本打算不用两年，等中国区总经理卸任后，她是理所应当的接班人。

所以当公司突然空降沈放，打破了她的美梦，她便知道是时候离开了。那天，她和沈放的谈话不欢而散，两人都冲着对方拍了桌子。最终，沈放拉开房门，大声喊到：“你出去，get out!”

B部女总监没想到沈放会如此粗鲁对待自己，起身愤愤离去，同时狠狠瞪了他一眼，“猪头。”她终究没把这个词说出口，却在心里骂得解气。

已经撕破了脸，再留下做他的手下，无论如何不是B部女总监可以容忍的事情。于是在沈放找她谈话后的第二天，她便提出了辞职。

而公司里盛传的版本是，她违反了公司的规定：代理商只能独家代理本公司的产品。

而她先生作为公司的代理商，却同时代理L公司的同等产品，做起来了双重代理的买卖，收益颇佳。据说向中国区总经理汇报这件事的，就是沈放。

公司自然是信任沈放的，而对于B部女总监平日里的傲慢，公司上层有着诸多不悦，所以也就借机让她走了。

不过，公司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在她主动辞职的情况下，还给了她大额的赔偿金，这让许多人心里不舒服，却也无可奈何。

A部女总监听话了，B部女总监走人了，沈放于是过得如鱼得水般的得意。可是他还没从得意中清醒，甚至已经忘形的时候，那封匿名举报信出现了。

【2】

举报信是用私人邮箱直接发给美国总部法务部的。邮件中提及了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以及人们对这件事情的愤慨情绪。详尽有力的措辞和证据，让人觉得，举报人不告倒沈放，誓不罢休。

举报信虽是匿名的，但是举报者在最后注明：“如我所言有半点虚假或夸张，我愿为自己的行为负法律责任。”

美国总部极其重视这封举报信，因为它涉及的人位高权重；而它涉及的事，是美国公司严厉禁止的利用公款维系客户的法规。

举报人在信中列举了沈放在这年这月这日，利用去外市开学术会议的时机，安排客户及他们的家属云游该市的名胜古迹，旅游景点。

给他们安排最豪华的酒店，最好的餐馆。临走时，还给他们每个人包了个大红包，买了价格不菲的纪念品。同时举报人提供了客户及家属们的信息，以及相关照片作为证据。

一时间，全公司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议论纷纷，本来就八卦不止的茶水间，这几天更加热闹了。

大家都窃喜地猜测：到底是谁举报的？更令他们乐此不疲传递的消息，是沈放这几日的气急败坏。

经过他办公室的人，总能听到他在里面大喊大叫，有时候还会破口大骂。作为公司空降来的权威人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不能容忍，却也不得不先忍受着。

威廉姆发邮件给全体员工，说明了公司的调查决定，并告知大家：每个部门派出一位员工，接受询问，协助调查。

【3】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调查正式开始了。那天的蓝天白云，并没令渴望艳阳天的员工们有个好心情。

虽然知道匿名信并不是出自自己之手，可是一想到在没找出真正的举报人之前，所有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人们内心便不自觉地紧张，呼吸急促，面孔发烧，眼睛盯着电脑，却毫无做事的心情。

首先被叫进会议室的，是产品A部市场部助理秦诗。她是一个很会来事的姑娘，AB两部合并之前，她是A部销售人员的专属助理。

所有销售报表，众多内外部行程安排，国内外学术会议的安排与协调，礼品选择与购买等琐碎的事情，都由她经手操办。

以前，A部女总监对她很好。年终发奖金，涨工资，评定优秀员工，也就是总监一句话的事。钱没多少，地位也没有变化，但秦诗做得开心舒服，没有压力。所以，她很喜欢女总监。

沈放来了之后，知道秦诗是A部女总监的人，于是给她来了一个下马威，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讽刺她、贬低她，甚至吼她。女生面子薄，她被他说哭了好几次，却也不敢反抗，因为她的老板换人了。

A部女总监听话了之后，沈放对她手下人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这当然包括了秦诗。他就是想告诉大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秦诗怯怯地坐下来，娟秀的脸上露出不安与忐忑。威廉姆绅士地问她好，然后说：“嗨，诗，你对举报信上说的事情，怎么看？你们部门确实有过这样的事情吗？”

秦诗不安地搓着手，低下头，刻意控制着急促的呼吸。过了许久她低声说：“这个，我，怎么说呢。客户确实是去参加学术会议的，行程也是我安排协调的。至于利用开会机会旅游，我想我们部门也不是第一个。没有超出会议时间，也没有超出会议预算，就是这样啊。”

秦诗说得急切，却不乏真诚。其实利用开会的时机，在开会空隙的当儿，去观光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错，不知举报人为什么会这样大动干戈，针对沈放。

虽说花公司的钱为客户做业务之外的服务，是违反了美国公司的商业法规。可是，谁都知道，在这里做生意，若只谈生意，谁会跟你谈，你又能谈出什么名堂？

心照不宣的事，被举报人搞得像是沈放做了大逆不道的事，这多少令人们对其举报的目的和纯净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那么举报信是你写的吗？我想请你说实话。”

威廉姆亲切地望着秦诗。尽管这问题问得令人心生紧张，但他的态度，却给人一种安全温暖的感觉。

“不是，我没写过。我也不觉得应该写这样的举报信。”秦诗这次说的很有力量，完全没了刚刚进来时的怯懦与紧张。

“沈放总是当众骂你，你不恨他吗？”威廉姆微笑地注视着她，那专注犀利的目光，透着询问和探究，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不开心，但是谈不上恨。假如我做得挑不出毛病，相信他也不会骂我，至少没有骂我的借口。是我自己做的不好，给了他骂我的机会。”

秦诗说得由衷，也说得坦荡，威廉姆不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过秦诗，叫了下一位同事。

“我想我能断定，不是她。”多年从事法务工作，阅人无数，让威廉姆颇为肯定。他刚刚深深注视了秦诗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谎言。

【4】

进来的，是财务部总监马修。他是公司的元老级员工，跟着中国区总经理一起走到现在。马修平日里不太说话，也不怎么出他的办公室。就连中午的盒饭，也是叫阿姨拿到办公室放他桌子上。

但是这人很随和，平时也不难为各个部门的同事。对外，他的办事和应对能力极强，人们似乎对他那副憨厚可信的模样，都心存一份好感和信任，总经理也因此很器重他。

“嗨，马修，好久不见，还好吗？”威廉姆用英语轻松随意地跟马修问好，因为他知道马修的英语水平是一流的。

“啊，威廉姆，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帅气逼人啊。”马修客套地说，这恭维的话由他说出来，是件困难的事，不知在下面练了多少次。

“没想到的事情，老伙计。你怎么看，这事？”寒暄过后，威廉姆进入正题。

“也许是得罪了什么人，也许是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我也猜不透呢。不过说心里话，把心思用在这上面，我挺不能理解的。沈放脾气是比较暴躁，说话也冲。但是就这三个月跟他的接触来看，他似乎没有什么其它让人无法理喻的行为。”

马修仔细回忆着，“他的销售和管理能力极强，看看他们部门的指标完成量的增长，就可知一二了。凭心而论，他把业绩做上去了，对整个公司，对每个人都有好处的。这几个产品部，他要是称第二，哪个敢称第一呢？所以，我觉得那个举报的人，实在是没必要，也有点无聊呢。”马修的平静与真诚，令威廉姆频频点头。

“老伙计，知不知道是谁举报的？或者有没有什么奇异的感觉，觉得是谁举报的呢？”威廉姆直白地问马修。

“不知道，也没感觉是谁举报的。”马修认真地摇摇头，“这人其实可以实名举报的，我们公司又不会报复TA喽。”

这个想法没错，既然觉得沈放做的事情不对，既然有勇气举报他，又何必躲在暗处。

美国公司的法制意识很强，既然允许人们举报，便断然不会背后给举报人穿小鞋。不过，举报人似乎对公司没有太大的信心。

“好吧，谢谢你，老兄。”威廉姆显然有些失望，他苦笑地站起身，与马修握手话别，等待下一位员工的到来。

【5】

威廉姆在门口迎来了陈希。她含笑冲威廉姆点了点头，随后坐在了椅子上。

陈希是产品B部的高级经理。她的长相很有特点，火辣辣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皮肤黝黑，嘴很大，再配上那肥厚的嘴唇，显得特别性感。

她很爱笑，走路风风火火；说起话来，声音很大，语速很快；齐耳短发，从不穿裙子和高跟鞋，给人一种男人的洒脱和威武的感觉。

人们总在最初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以为她真的是一个心胸开阔，很仗义的女人。后来时间长了，才知道这种深具男人风范的女人，其实有着比其他女人更加细腻敏感的心思，甚至是妒忌心。

想想也好理解：一个人不具备什么，当然就渴望拥有什么。而当发现拥有是一种奢望时，那么别人的拥有对她来说，就是需要被妒忌的元素了。

“希，你好。多久没去美国出差了？我印象中上次见到你，还是两年前的秋天。”威廉姆仍然亲切随和地跟陈希打着招呼。

陈希笑了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是吗，帅哥记性真好，我都忘记了。对了，你的中文好像又进步了。是不是找到了中国女朋友啊？哈哈。”

“噢，我也希望呢，谢谢你的祝福，看我能不能在今年找到一个中国女朋友，哈哈。”威廉姆也打着哈哈。

陈希看着威廉姆，心里猜测着他会问什么，自己又将如何回答。

“希，咱们直接进入主题。你怎么看沈放被举报的这件事？“威廉姆不再跟她寒暄，他似乎有些疲惫了。

陈希眨了眨她特大的眼睛，舔了一下她性感的嘴唇，冷静地说：“这个事情应该是真的吧。沈放确实是利用这次出去开学术会议的机会，满足了客户们的需求，带着家属玩了一圈。这个我们部门的人都知道啊，他自己也知道的，不信你问问他。”

威廉姆没想到陈希会这样轻松冷静地说出这些话，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搓了搓下巴，心里暗想：这女人确实有点勇气。

其实在公司里，这早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每个部门都会这样维系自己的客户，只不过谁也不会主动去跟别人说起罢了。

每年总部拨给产品部门的款项，总是要用完的，否则第二年要想再提高或者持平预算，就是件难事。

大家都是在海里游泳的鱼，水质的好坏，海底的情况都跟大家息息相关，所以没人去问及别人这类事情，大家都在沉默中做着对自己有利，也无损他人利益的事情。

对公司而言，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客户被维系得好，公司的收益肯定可观。这么浅显的道理，举报者也一定明白，甚至是既得利益者，却这样偷偷摸摸举报了沈放，不知TA与沈放有着怎样不共戴天的仇恨？

【6】

威廉姆沉静地对陈希说：“希，我可不可以试着问一下你，你是否知道是谁写的举报信？”

陈希定定地注视了威廉姆那双天蓝色深邃好看的眼睛好一会儿，随后低下头，几度舔了嘴唇，咽了吐沫。沉默了许久，最终抬起头正视威廉姆，声音低沉却清晰地说：“是我！我向总部法务部举报的沈放！”

威廉姆淡然地注视着陈希，似乎没有感到惊讶。他用手指抵着双唇，不解地问：“为什么你要举报他？又为什么你之前是匿名举报，而现在却这么痛快地承认是自己做的？”

威廉姆急切地盼着陈希快点说出理由，这事挺奇怪，不太符合常理。选择了匿名，却又当场承认，这费两遍事的举动，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陈希往后捋了捋她的齐耳短发，露出淡然的微笑，“开始匿名举报，是因为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害怕，而不是因为我在瞎说。而现在承认是我举报的，那是因为我不想你这样把人们找来做无谓的询问。

有什么意思呢？我又没做错什么。他违反了公司的规定，就是要受惩罚啊。总不能因为他是公司的红人，给公司挣大钱，就可以无视法律法规，就可以被公司庇护吧？作为高管，他更应该带头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

陈希冷静沉着的神情与言之有理的陈述，让威廉姆只能以点头来赞同她，同时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作为一名法务高管，他竟然无力反驳陈希的质问。

威廉姆没想到调查会进行得如此顺利，第三位被访者就帮助他结束了调查。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个名堂。

【7】

因为没有想到的顺利，威廉姆提前结束行程回美国了。

公司茶水间里的八卦依然在进行着。大家都对陈希是举报人连连说没想到。同时，也为她当场承认的行为赞叹不已。直接叫她“女侠”的，大有人在。

而同时，公司里不乏理智的人。他们始终不认同她的行为，冥冥中总觉得导致她举报的原因，远没有她说的那么高尚。

有一天中午，午饭过后，大家都各自选择休息的方式：出去走走，或者伏案闭会眼睛。人力资源部凃吉拿着水杯，想去茶水间重新泡杯茶。

路过小会议室时，下意识往里望了一眼，看见陈希正冲着手机喊叫。

不知对方是谁，但是，她激动气愤的高声怒吼，已经冲出了房门，飘向了过道。凃吉往前走了两步，闪到了墙壁的一端。虽然知道趴墙根有失体面，也不文明，但是好奇心让她允许自己俗气了一次。

“你太无耻了。当初说好的，我来举报，你过一周就把我安排进你老公的公司做总监。可是现在，都过去一个月了，你连提都不提了。打你电话也不接，你怎么这么不讲信用啊？！”陈希本来就高分贝的声音，这次更是提高了八度。

凃吉心里暗想：果不其然，陈希的举报确实不是她说的那么高尚。这里面一定有更大的利益关系存在着，而她不过是炮灰。

不知话筒那侧对方说了什么。陈希突然嘶喊道：“你放P。如果不是你教唆我，如果不是你承诺我今后可以在你老公公司任职高位，我吃抱了撑的去举报沈放？他拿公司的钱去维系客户，碍我什么事了？公司有大客户，我们每个人都是既得利益者。你当初不也是花着公司的钱，大批大批送客户到国内外到处观光旅游吗？你那时怎么不鼓励我们举报你呢？”

陈希异常激动，声音嘶咧得厉害，“你自己的前任和团队，就是因为有人举报了相同的事情而被一窝端的。你还记得吗，我刚入职时，你就跟我说了那件事，还跟我说：团队人越来越多了，人心叵测，不能什么人都相信。但是你最信任我……就是因为你这句话，我对你多忠心，你应该知道的。”陈希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其实你当初让我举报沈放，我是非常犹豫的。先不说这事对不对，单就这举报的行为来说，我也害怕被人知道后，在背后骂我无耻。可是你承诺我，诱惑我，我贪心又信任你，所以就帮你写了举报信了。后来在现场承认是我所为，也是因为你再次承诺不日就把我安排进你老公的公司，我才逞了英雄。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这样耍我啊。”

陈希气愤地连哭带骂，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在公司午休的同事们。

她太专注于痛骂对方，没注意到会议室门外已经聚集了熟悉的同事们的身影。

“你还不是因为沈放向公司告发了你老公双重代理的勾当，他公司被取消了代理权，而你又被迫向公司辞职了，所以才怀恨在心让我举报他的吗？你又高尚到哪里去呢？你用公司的钱为你自己牟利的事情，做的还少啊？也就是你命好，遇到我们这些傻子，被你的小恩小惠蒙住了眼睛，无数次地被你利用，还在心里念你个好。”

陈希擦了擦眼泪，继续骂：“沈放向公司告发你老公没错，你老公本来就是违反了公司的规定，他活该被取消代理资格。可是你让我举报沈放，就是报你的私怨。你跟他做过同样维系客户的事情，甚至做的比他还多，部门里的人谁心里不跟明镜儿似的。但是我们谁也没想过要去举报你啊。别看你把自己人设成女高管，女强人，可是你的内心是肮脏邪恶的，至少你不光明磊落！上苍会惩罚你的，我这次是因为贪婪和信错了人，我认载。但是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咱们走着瞧！”

陈希狠狠地关上了手机，用手抹去眼泪，气急败坏往外走。拉开门，看到外面目瞪口呆的同事，她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快速离开，没说一句话。大家相互看了一眼，撇撇嘴，又或捂着嘴相视偷笑一下，各自散去。

【8】

知道是陈希举报的自己，沈放气得发疯，在敞开门的办公室里大骂她不地道，“我给了你那么好的指标条件，又给你带团队的机会，让你从销售经理升为销售总监，你却在背后搞我，真不是东西”，陈希无言以对。外面的同事，不乏幸灾乐祸者相互对视，撇嘴暗笑。

因为沈放在市场上的权重以及他超人的销售和管理能力，威廉姆亲自来中国，大肆调查一番后，也就没了动静。沈放不仅没事，反而还破格涨了工资。

他干得更起劲儿了，又给公司拉来好几笔大生意。大家越来越觉得：不管他是不是一个好人，但他绝对是一个能人。

陈希因为举报的事情，被沈放边缘化，不久就提出了辞职。

去人力资源部办理离职手续时，她对凃吉说：“亲，你说我多倒霉。那个老女人为了自己的怨气，牺牲了我，我这是干嘛呢，赔了夫人又折兵。早知道她这么阴险，我真不应该跟她走得那么近。其实沈放能力挺强的，跟着他干，说不定有更好的前途呢，哎！”

听着她的感慨，凃吉笑笑，没言语。她心里想：无论是陈希，还是B部女总监，都不是光明磊落的人。用高尚的理由做借口，做着伤害别人谋利于自己的事情，无论如何不值得称颂或同情。

凃吉冲陈希笑了笑，把相关资料装好给她，在电脑中记录登记完毕后，跟陈希说：“你多保重，祝你一切安好。”

陈希尴尬地冲凃吉笑了笑，悻悻地走了。那笑中露出的哭的苦涩，让她那张有特色的脸，显得很难看，很难看。

三个月后，一家第三方资信调研公司把电话打到人力资源部，点名请陈希的直属上司接电话，接受一下陈希的资信调研，因为她即将被一家公司录用。

电话转给了沈放，沈放待对方说明来意后，把腿伸到桌子上，舔着大肚子，冲着话筒高声说：“陈希这人，擅长告密，用她的人，得小心点......”

文|枫叶丰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