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恼人的情人节
01.
情人节，有多少人盼？又有多少人打心眼儿里烦、甚至怕它？
我吧，原本就把它当普通日子过，不料却被朋友圈的各种秀带坏了节奏，竟起了贪念：老公下班会不会也给我买束玫瑰？开车一路肯定有临时花摊，他看见应该会想起来吧？
贪欲是痛苦之源，真不假。果然是失望，老公对这个日子完全无视。我嘴里没提半个字，心里却开始审判他。
记得去年还是前年的情人节，正巧一家三口在超市，一束束玫瑰摆在收银台旁边，想忽略都难，在孩子的提醒下，他把玫瑰混在面包鸡蛋里一起买了。就这，也让我开心了好一阵儿，还特地摆拍了几张。心想，下次总该记着主动买花了吧？
敢情习惯不是一次就能建立的哈。
02.
也曾当着朋友们的面儿开玩笑地抱怨过，大伙儿却说：“老夫老妻过什么情人节呀，又不是情人。” 难道结婚的女人就没资格过情人节了？难道老夫老妻不过情人节才对？难道真是我无理取闹？
其实，情人节所指的情人，并不是狭义的情人，而是泛指所有在爱情关系中的人，老夫老妻就不该有爱情吗？
至于过不过情人节，各有各的道理。
主张不需要形式化或仪式感的，觉得有没有花和礼物，对生活没有本质的影响，走不走这个形式，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能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主张要过节的，倒不是缺花或礼物，在乎的是男人有没有心。明知买束花就能让女人高兴，可他宁愿让你失望，也不肯做。女人高不高兴，他不那么在乎了。这才是伤心之处。
03.
其实，我是从另一个极端走过来的人。年轻时很不喜欢过节，被迫这样那样，觉得毫无意义却不得不遵从。心底抗拒随大流儿，自以为脱俗。
为啥非得赶在同一天和大家抢着订餐厅？为啥非得掏几倍的价钱买花才算有爱？
从没正眼儿瞧过情人节，俗是脱了，也活活把自家男人“惯坏”了。本来就“天资”有限，再被我这一洗脑，倒乐得轻松。
好在，多少受了点儿姐夫的熏陶，过个春节什么的，也知道买束百合。每年的结婚纪念日，总是他记着。
我呢，典型的严于律人宽以待己。老公忘了什么日子，性质很严重。若自己忘了，那叫不走形式。
好几年的结婚纪念日，都是看到他买百合了才反应过来。我表面不说什么，心里挺高兴。人家能记着，说明心里有嘛。
冷不丁儿，人到中年，越长越回去，哭着喊着要玩儿小姑娘的游戏了，曾自诩“脱俗”的人闹着要“入世”。这可咋整，男人跟不上这突变的画风呀。
04.
情人节，该接娃接娃，该做饭做饭。晚上，早早靠在床头儿，打开书，却又手欠翻了下朋友圈，免不了一波刺激。万恶的朋友圈，惹了多少是非，破坏多少和睦！
正陷入伤感，女儿过来说话，完全没留意她说了啥，只顾皱着脸向她诉苦：“哼，你看，情人节爸爸啥表示都没有！”怕语言力度不够，还把嘴嘟得老高。
女儿何等聪颖，二话没说，下楼找爸爸传达。只听父女俩一阵对话之后，咚咚咚，娃儿拿了什么小跑着上来，说是爸爸送的。
我一阵窃喜，敢情冤枉人家啦。赶紧竖起身子一瞅，是盒费列罗巧克力，那不是他周末买菜时买的嘛，还是我给收的呢，不算不算！礼物应该是惊喜才对。
女儿见我不依不饶，替爸爸讨起了公道：“你怪爸爸没表示，可是你也没表示呀？”
“闺女，都是男人向女人表白好嘛。”我把嘴嘟得更高，还没忘把脸往旁边嘎嘣一扭。闺女用食指点点我的鼻头，乐着说：“你像个小女孩儿。”
的确是小女孩儿，抗议完就没事了，情绪转换得一点儿不拖泥带水。
手捧着书，眼睛发直，陷入了思考：老夫老妻到底该不该过情人节？仪式感到底有没有必要？我又为什么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05.
我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是恣意任性不管不顾的小女孩儿，一个是充满好奇心探索世界的少年。
少年喜欢琢磨，以总结为乐，喜欢观察人事物甚至一草一木，尤其喜欢分析住在同一个身体里的小女孩儿。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问题的根源在哪儿？
从前的你不屑于那些从众行为，因为你非常笃定地拥有爱情。真正拥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去证明。
从前，你们的爱情，自身浓度足够高。花、礼物和红包的有无，对浓度的贡献微乎其微，所以变得可有可无。如果有，那是锦上添花，如果没有也无所谓。
如今为啥变了？
因为你心虚了，相比于从前，你对这段爱情没那么笃定了。时间和生活琐碎无情地稀释着爱情的浓度。不很确定的时候，才急需花和礼物来证明点儿什么，想安慰自己一切如旧。
可你心里明白：越是需要外在证明的感情，越是虚张声势。
于是，你陷入矛盾，在渴求和不屑中摇摆。
其实，错不在花和礼物。
当它们出自真爱之手，那是情到深处后的自然流露，与俗不俗无关。
当它们出自证明之需，那是流于形式后的不得不做，与爱不爱无关。
所以，何必与表象较劲儿？治本的办法有三：
第一，既然爱情浓度的降低让你不安，那就努力往里加爱，同时避免“稀释液”的添加。
若改变不了浓度，那就学会适应和习惯。
第二，正视爱情在人生不同阶段的表现形态。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自己的事业和健康也不轻松，浪漫水准随着年龄下滑，纯属正常。何况年轻时就没“培养”出个好底子。
第三，往好处看。他的爱虽不浪漫，但实在。落到实处的爱并不比浪漫低等。
才到夏末，他便叨叨着该下枣了吧，买菜时总在留意，生怕错过并不多见的新鲜大枣，就因为你爱吃。
他每次蒸全鱼，就那么一个鱼泡，从不舍得跟你抢。你吃得津津有味儿，他倒满眼的满足。
你喜欢越南粉里的九层塔叶子，他跑花市找秧苗，精心地种在后院，从此你在家也能随时吃到。
你码字或看书，他会偶尔过来给你捏捏肩膀揉揉耳朵，有那么一两次，还突然在你额头或脸颊亲上一口。
相识20年，结婚18年，他仍常在你出门时提醒别忘了带钱。你出差飞到上海却身上没钱的老皇历，他一直怕到现在。
是，他不懂浪漫，就知道在吃上下功夫。他没有情调，免不了钱钱钱的庸俗。可过日子就离不开吃饭，没有物质基础，哪来的“上层建筑”？
如此想来，你还有必要纠结于情人节的鲜花和礼物吗？
06.
少年的一番思索，让小女孩儿心服口服。
不知不觉，夜色已浓。身体里的两个小儿终于消停，我点亮床头的台灯，伸手拿过那本中断多日的《圆运动的古中医学》，彭子益老先生在书中曰：
“万物皆是关于生物生命的宇宙圆运动的大气生的。中国文化的起源，即起源于宇宙大气的圆运动，医学乃其一端耳。”
少年临走补了一句：“圆运动？让我想想，圆运动的爱情学......“
小女孩儿抗议："好困。"
好好，关灯，睡觉。
（图片来源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