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蒲公英

翻开一本书，视线被一段落忽然吸引，想了很久，不知当时为何留下这一记号，也很难回想当时读到它时的心情。多么普通的叙事，如今没有愤懑，更没有震撼，像走在漆黑一片的夜晚，无论多少恐惧都无法于我不安。看来世间美好的故事都要有来龙去脉，彼时的草木、人物以及天色务必一一契合。

疫情虽然来得悄无声息，但整个城市却为之诚惶诚恐。有时候，活的不明白，糊里糊涂，等日子一天天过，一天天熬。当下，尽量不要用自己的不幸去叨扰别人。每日下楼排队做核算成了上帝手中的快捷复制粘贴键，不需要宏达的目标，也不需要过多的生命规划。可是因为你，我依然希望把重复的日子过得稍有差别。

秋色陷落的半圆形广场布满了白衣，几处蓝色的帐篷在人满为患的栅栏边显得格外庄严，扩音喇叭的持续喊叫让你像一只小鸟依偎在我身边。一开始你讨厌走走停停的方式，后来你感到喉咙不舒服，再后来连下楼穿鞋子也变得缓慢。终于在一个月暮色霭的晚上，路旁的草丛里开出一朵蒲公英，我轻摘蒲公英让你吹落，你像往日那样，低头轻吹，因为戴了口罩，你意识到外面像妈妈说得充满细菌，突然脸如花萼。这是第一次全家参与抗疫，不像往年我只身在外，显然也多了一些胆怯，防护意识在明里暗里变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你，不会轻易触碰家里以外的东西了，也不会念想河边的奶昔蛋糕，更不会贸然脱下口罩。每天中午你睡不着，自己在客厅收拾沙发上的玩具，你长大了，偶尔也会说梦话。我本想把这几年的干劲一直保持下去静待花开，可是疫情之下大批房开公司都倒闭了，我成了被时代抛弃的一份子，曾经的枝繁叶茂在黑暗里慢慢凋零，不知道风雨过后还能否为你抵挡年冬的风霜。在没有任何准备的季节里，银杏黄了，枫叶红了。弟弟也开口叫爸爸了，一切都没有准备，这大概就是事来心应，事去心止。

当黑暗太长，你要懂得，阴影的尽头就是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