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长歌——李斯传(九)

秋去春来，转眼李斯来到荀子处已经一年多了，他对荀子的“法”已经融会贯通，并且有了自己的见解。

这一年，是公元前251年。是日，李斯来到荀子处辞行：“老师，我已经学完了您的法学，融会贯通，至于礼学，请原谅李斯已经无心再学了。”

荀子并没有惊讶，他点了点头说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的学术就在这里，你们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但即然你不学礼学，也就不算我儒家的弟子，你可在百家之中，另成一家。”

李斯没想到，自己准备好的说辞都用不上了，荀子早已经看透了一切。他思虑片刻，才说道：“多谢老师一年来的教导，他日李斯若有所成，必当厚报。”

“不必。”荀子说道，“你看春申君富甲天下，我欲求名利，何须向弟子索取？我只问你，离开兰陵后，要往哪去？”

“我打算西入秦川。”李斯答道。

“你是楚人，不先去面见楚王？”

“六国之君，皆不堪为用。”李斯摇了摇头说道，“我听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七雄相争，各国虽然皆以贤士为重，但说客有贤有狡，君主有明有愚，天下乱象纷繁。各国之中，也只有秦国有兼并天下之势，这正是我的机会。秦昭王采纳范雎的建议，夺宣太后、魏冉之权，削弱其他私人势力，使秦国嬴氏掌控社稷；实行远交近攻的方略，蚕食楚国、魏国、韩国的大片领土，如今已经有了并吞天下的帝王之象，这正是需要大量贤才的时候，我只有去秦国，才能实现我的抱负。”

“我来楚之前去过秦国，那边的人不通礼义，好勇斗狠，非贤才所宜往。”荀子说道，“向暴虐之君索求富贵，又岂是君子所为？”

李斯闻言一笑：“老师，李斯以为，耻辱莫过于地位卑贱，悲哀莫过于穷困潦倒，长期处于卑贱穷困之中，还要无视名利，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您是圣贤，我李斯却只是个普通人，只愿以微末之才，求取一生富贵而已。”

荀子叹息一声：“也罢，你走吧。”

李斯再次施礼后，转身离去。荀子望着他穿着粗布衣衫的消瘦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眼中不由湿润。

“老师，李……李斯走了。”身后传来韩非的声音。

“是啊，他往秦国去了。”荀子说道，“你如果要想报效祖国，就必然与之为敌，因为韩国地处秦魏之间，不论秦出崤函，还是五国入川，韩国都首当其冲。”

“既如此，老师，请……请准我告辞归国，我当尽全力辅助韩国，使之尽快壮大，有足够力量抵抗强敌。”

“你和李斯同选法学，如今法学俱是融会贯通，但礼学还未精深，你的水平和李斯比起来，并没有太大优势。”荀子说道，“况且李斯所言有理，如今六国皆昏聩，否则也不会让秦一家独大，你就算回了韩国，也未必就能发挥作用。”

“老……老师，原谅弟子已心急如焚，无心学业！”韩非声音略带悲意，“弟子离了老师，也必不会抛下学业，我当取百家之长，而成自己之道。”

“唉！你去吧。”

作者云：人生万事莫焦急，因缘处处祸福依。一朝离了兰陵去，十载无功空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