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后宫】问安录（九十八）
图片源自网络
皇后听完，坐在坐首上倒是笑了：“慎贵人想出了这个法子，本宫竟也不能说是好是赖。早前的时候庆贵人倒也是递了牌子过来，说是陆府里头也想着让陆夫人进宫来瞧一瞧。但是每年入宫觐见妃嫔的亲属有数目规定，这法子不错，但却是有些不合常理。”
话音刚落，便听着外头有人掀帘进来，语气中透着丝丝笑意。皇后一眼便瞧见了李玉伸进屋子挑着竹帘的佛尘，便立即站起来向来人行礼。
“臣妾恭迎皇上。”
一旁坐着的原本还未反应过来，一见着皇后如此便也就立即行礼迎了皇帝。皇帝进来，瞧见着一屋子的人，便也是笑着对皇后说：“朕本倒是想说秋日胜景，却未曾料到皇后这里倒是春色满堂啊！”皇后掩着嘴轻声笑了一下：“不知皇上过来，本宫正同妹妹们商量着如何准备今年的中秋宴呢！”
皇帝点了点头，挨着皇后坐下：“朕前几日请示太后，太后明示，今年的中秋宴是宜简不宜铺张。”
皇后捧了一盏茶给皇帝，笑着看了底下坐着的慎贵人：“臣妾也是这么说。咱们大清国力繁盛是离不开勤俭持家这条理的。不过本宫倒也还是觉着，这宴并不仅仅是咱们紫禁城的事儿，更是家国团圆天下的大事儿。举国同庆，才是咱们大清君民同乐的好法子。”
皇帝赞许点头，皇后便接着说下去：“臣妾本也就想着该如何操办，倒是慎贵人的一个请愿点了臣妾。慎贵人，你便也同皇上说一说吧。”
慎贵人原本坐在角落里头，听着皇后点了她，便也就站起来，走到皇帝跟前向皇帝福了一福：“嫔妾自进宫以来，也是有许久未见过嫔妾的父母。虽是同住一个京城，父亲也供职于朝廷，但依着嫔妾的位分却也是无法按例来宫里头与嫔妾相见。嫔妾想着若是中秋宴上，皇上如若宴请了百官，那嫔妾赴宴之时也能够远远瞧见父母一回，也是了了一份心愿。”慎贵人说到此处，更是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一旁原本坐着的舒妃也是红了眼眶：“慎贵人说的，倒也是说进臣妾的心坎里了。”舒妃向着皇帝跪下来，行了大礼：“臣妾自知这一请愿是不和宫规，但是还请皇上看在慎妹妹一份孝心上头，也考虑一下。臣妾的阿玛额娘在臣妾进宫的这些年里头也才见了两回，臣妾…”便是再说下去，舒妃也当是要失态。皇后便立即安排了景春上前将二位扶起，转头看向皇帝：“便就是这么一回事儿。皇上，舒妃妹妹与慎妹妹说的虽合情合理，但臣妾觉得却是不和规矩…”
“皇后娘娘心善，看着宫妃思家心切也想出了这个法子来开解。”令妃站起来，走到皇帝跟前，敛眉同皇帝说着：“皇上，虽然话是合情合理，但是这事儿若是真的这么顺水推舟办下去，却是要出事儿的。”
“能出什么事儿？”舒妃看着令妃，笑了一下：“臣妾倒是觉得令妃妹妹这么说，大约在妹妹的心里头，或许父母亲情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令妃未理舒妃的话锋，还是顾自面对皇帝：“皇上，宫妃一年一度与父母亲人面见的机会在咱们宫里头是按着位分轮着来的。这本就有这样的恩惠为何还要独独托了中秋宴的机会再徇私一回？宫妃入宫便就已经是皇家的人，更是不应该同母家过分亲近。况且，皇上若是真的安排了中秋宴，宴请百官同乐，虽是好事一桩，但是这花费却是要劳民伤财，也不知这天下的百姓若是有一日知道皇上宴请的缘由，到底是会作何反应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瞧着令妃：“那依照令妃看来，慎贵人的说法倒是不妥？”
“臣妾觉得不妥。”令妃抬着头望着皇帝：“况且太后的心思臣妾倒是也品出一二，孝贤皇后在世之时便是得了满宫的尊敬，甚至太后也是赞许孝贤皇后的治宫之理。太后想让皇帝一切从简，这里也大约是想…”
“好了，朕清楚了。”皇帝一句断了令妃的话，也未顾上她面上的讶色，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皇后：“中秋宴会之事还请皇后多上心。朕倒觉得慎贵人的话也是合情合理，宫妃入宫多年思念父母长辈是人之常情，借着宴会相聚也未尝不可。祖宗规矩便也是人定下的，为了后人改上一些也是在情理之中，难道一辈子便都要拘着从前吗？”
这话便就是说给令妃听了。令妃闻言面上便就是青红相接，也不知是该如何回了皇帝，便只能行了礼直接退下了。皇帝稍坐一会儿便就走了，留下几人干坐着，也不晓得该是如何交谈，舒妃便领着慎贵人一道拜别了皇后，回了景阳宫。
皇后见众人散了，便留下令妃。
“皇上今儿大约也是心思挂在嘴上，令妃可万不要多想。”皇后拉着令妃坐到软几上头，轻轻笑了一声：“这中秋宴会之事，刚才你也瞧见了，皇上应该是早就存了心思，你这一番话是被丢进了水里，光听着动静却已经没什么用了。”令妃点了点头，拿过桌上放着的两片梨子：“臣妾倒不会多想，这么久下来皇上的脾气也是清楚的。倒是皇后娘娘，操办中秋宴是大事，况且太后那边皇上方才也说了，也并不想大操大办的，这次恐怕要多累着了。”
“本宫倒是无事，便是要皇上与太后满意便好了。今日你说的本宫也想着过，大约太后那边还是要多费些口舌。令妃，你同庆贵人若是有空多去太后那里坐一坐，同说说话。宴会之事本宫会自己向太后请示，但往年庆贵人便会同孝贤皇后一同操持，本宫还想着向她讨些经验，这一回大约是要请你们也一起多费心了。”
一番话说的是垂眉低首的谦虚，但令妃听着却感觉欠妥，一时也未想出推脱之词，便也只能先应下了。
皇后见令妃心思聊聊已不在这里，便也就让她回去了。
问安正同明常在在永和宫里头坐着，院子里的鸽子树开始落叶，微黄的叶角上头已经干枯，焦卷着，少了一些夏日里头的力气。令妃带了茜芍与绿兮过来，一抬眼就见着了在廊下坐着的二人，甩了甩帕子径直走上前：“本宫倒是说你走的这么快，果然是来了这边。”
明常在笑着起身给令妃让座：“今儿这么看了一场子，庆姐姐没在，想过来说给她听听。”
令妃啐了一声：“本宫在皇上面前出了这一场乱子，你倒是当作一场戏来看了。”
闻安笑着让了让身子，伸手拉过令妃的手：“好了令妃姐姐，明常在过来倒是未曾说了你出的乱子，看来妹妹倒是应该问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令妃叹了口气，回了闻安：“今儿在皇后那里，听着慎贵人说了是想借着皇上中秋宴宴请百官的时候，可以圆了自己见一见父母的心思。本宫一听便觉得不妥，上前劝了两句便就被皇上打断了。这中秋宴会明摆着太后便就是不想着弄的。去年孝贤皇后那会儿，连个像样的宴席都没摆，倒正合着太后的心思了。怎么如今慎贵人偏偏要出头说上这么一嘴，倒劝着皇上要大动干戈，与太后对着来了？”
明常在在一旁也点了点头：“嫔妾也是听出来了，这慎贵人的法子就是钻了空子，太后如此精明，怎么就会信了这种说法了？”
闻安听明常在的话笑了笑：“你倒是也学去了令妃姐姐的心直口快，说话怎么就这么没遮拦了？”她望着令妃：“令妃姐姐，不过就是一个局，怎么就看不透了？”
三人一同在廊下坐着，闻安悠悠开口：“怕是慎贵人早已经知道的皇上的心思，遵照着他的意思说了话。慎贵人往日里在宫里头都不怎么走动，可这一下便说到了皇上的心坎里，连着祖宗家法都可以一并挂在嘴上，要是平时如此，怕是要受些惩罚才是。这中秋宴皇上怕是早就和别人透过了心思，慎贵人不过是拿出来的试金石，无论什么法子可以让皇上操办起来，在他那里便都是好法子。”
令妃点头：“那这么说，本宫哪些话是只能引来皇上的厌恶，怪本宫自己，没想明白便就直接撞上去了。”
“那这么下来，可是有谁帮腔过慎贵人吗？”
“有，”明常在答着：@舒妃娘娘说过几句话。”
“那人便就明了了。咱们别牵扯进去便行，瞧瞧他们到底要出些什么事儿来。”
令妃为难蹙眉：“倒是不大可能了。方才皇后还告诉本宫，像要本宫同你一同去与太后说道说道呢！”
“那咱们便去。”闻安笑着看着令妃：“既然旁的人早已经记挂着要将嫔妾牵扯进去，那便是躲着也不行了。只要不站在太后与皇上中间，这场中秋宴倒也是不能起什么风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