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江湖

孤岛(二)

2020-03-13  本文已影响0人  小小佘

我出生不久,正好来了一个外人,他就说金、木、水、火、土五行,我缺水,他对我母亲说名字都要带水,或者扔到水塘里泡个三天三夜,否则不吉利,凶多吉少。母亲背后就骂,瞎说,扔到水塘里不没了?缺水,缺他个头!后来我想,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大概是说我智障吧?其实小时候还行,显山露水的,反倒是大了之后就不开窍,弱智。

孤岛四面环水,水是四面环山,初春时节,虽然枯竹败叶无处不在,但并非一眼望去都是萧条复萧条,谈不上郁郁葱葱,山青水秀,却颇似半老徐娘,丰韵犹存,叫人浮想联翩,想入非非了。你看那野鸭,红嘴鸥,戴胜鸟,还有荆棘鸟在水面上飞得多自在!这里是它们的天堂,偏僻,安静,没人来打扰,适宜居住。白天我看着它们嬉戏玩闹,看着水出神,看着青山衔着夕阳出神。

晚上我点上蜡烛,翻开梭罗的《瓦尔登湖》,没看几页,那蜡烛好像在风雨飘摇之中,不大的火苗东倒西歪,岌岌可危,我想怪了,并未感觉到有风,怎么这蜡烛忽明忽暗,像是有人要吹灭一样呢?我站起来,仔细寻找风的来源——当然首先是窗户了,其次是门。可是都是严严实实的,这风从何而来呢?屋子也不宽,摆一张床占去一大半,这空气对流不起来呀。可是这蜡烛为啥这样呢?好像要与我作对似的。

正在我四处寻找风源时,蜡烛忽然熄灭了!在黑暗中,我骤然恐惧起来,根根汗毛都竖起来了!怕是撞见鬼了!一说到鬼,我全身发麻,头皮发麻,双腿打颤,甚至眼睛都不敢挣开了,若刚一睁开,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的鬼直向我扑来,不吓死了?可是不睁开,鬼就不来了吗?摸索到床上,便快速地蒙头,衣服也不脱了。

过了好一会儿,万籁俱寂,并无动静,但我无论如何都不敢把脑袋露出来,一颗心怦怦直跳,狂野到要跳出嗓子眼,一夜折腾到天明。

早上我跟赧书记在微信里说,昨夜一夜未睡,魂都吓跑了。赧书记沉吟片刻,便说我叫亲戚给你弄条狗来作伴如何?狗?我一向怕狗,对它毫无好感。可是,昨晚吓得半死,今晩上如何过呀?便说谢谢你了!

她亲戚弄了一条狗来。说来也怪,那畜生从未与我打过交道却一见如故,好像前世是一家人似的,亲热得不得了,它围着我的脚又蹿又跳,又亲又咬,那种欢快劲真是少见。是一条纯黑的健硕的狗,浑身黑毛油黑发亮,没有一根杂毛,甚至眼睛都是黑多白少。也是落魄了,放在平时,我正眼都不会瞧它一眼。

白天还好,我看书,它蹲在那儿一动不动,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看书看累了,信步走到门外,它也悄无声息地跟着,摇头摆尾,好像一免费保镖,尽职尽责。我望着远方的水波和鸟儿,它也望着,忽然它窜出几十米远,在草地抬起右腿圏起领地来。我以前对狗很讨厌,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嘛。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行几个人去考察一个企业,我走在中间,忽然有一条大狼狗向我扑来!前面的人不咬,后面的人也不咬,为何偏偏咬中间的我呢?幸好主人反应很快,立马唬住了它。不过,我猜测那畜生也不是真想咬人,大概想领主人的赏吧?你看我多负责任!

以前说狗眼看人低,我打死都不相信,以为只是一句俗语罢了,但通过这次我信了。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都穿得很讲究,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关键是都是名牌,花花公子,罗蒙,报喜鸟,古莱登,金利来之类,而我穿着几年前发的行服,一个袖子还磨破了,一个袖子油垢斑斑,裤子也是松松垮垮,一个裤脚缝边的线也脱了,成了拖地的抹布,头发也是茅草一样蓬蓬的,皮鞋的前端甚至开缝了,跟叫花子差不多。那狼狗自然聪明绝顶,不咬叫花子不是失职吗?但大概主人对我又是笑脸相迎,它又有一点点犹豫,到底是咬还是不咬呢?真咬还是假咬呢?它鬼得很,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便做出真咬的架势,却又不咬到,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呀!以大狼狗的勇武,若真咬,我哪能幸免呢?

正在出神,黑狗乞怜摇尾地来到我面前了。进屋吧,大黑。

天黑了,我点上蜡烛。嘿,今天这蜡烛火苗直直的,一点也不东倒西歪了。便沉浸在书里的世界了——牛蛙呜叫,邀来黑夜,夜莺的乐音乘着吹起涟漪的风从湖上传来。摇曳的赤杨和松柏激起我的情感,使我几乎不能呼吸了……正想叫好,这才是真正的文章呢,忽然那畜生“汪汪”狂吠起来,急促地扑向门边,鼻子哼出一股愤懑的热量,好像有小偷来了似的。我看着大黑的举动,有些不解,并无脚步声,也无人来的迹象,它发什么神经呢?可是,它仍然在不停地继续着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叫声,好像遇到非常严重的敌情一样。

我把门打开,一阵风吹来,猝不及防,差点打了个趔趄,并没有什么呀,除了一地月光。但大黑猛地窜出来,甚至追出一里多地才回来。

那大黑接连几夜都是狂吠不止,闹得神经脆弱的我完全没法入睡,到第三天,我实在烦了,便对赧书记说,把狗弄走吧!人没被吓死也会烦死,而且一个晚上都不消停,我也快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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