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待春来万朵开
我又梦见这群智障了。
我死不要脸地坐在第二排,瑞在我前面,慧在我后面,胡芒果在我左边,金在胡芒果前面。
土狗还有搞基社在我右边。
菊花胡芒果后面。
夏怡和张桃花在第五排。
聪聪和WZY在最后一排。
YC和然总在靠门第一排。
蔡文老西兰花在讲台上收数学作业。
高峰一如既往地罚我们在篮球场跑步。
好烦。
好多面孔我都没看见,又或者我忘了。
座位都乱了。
进才北校真是个垃圾地方。
我在这个地方过了一天。
教室是满的。
六点十分起的床,四十分就到学校了。
然后默默地等着田昊来开门,等夏怡和伟G,抄他们作业。
夏怡有个橘黄色的布袋子,等着收我们手机。
我偷偷地把手机藏起来,没有交。
高峰进教室兜了一圈就走了。
我把刚才迅速藏起来的正在抄的作业抽出来继续写。
一直到我写完,高峰都没有再出现了。
这么好运诶。
“李钟硕真的好可爱啊……”
匹诺曹和来自星星的你是什么时候的韩剧了,我总靠这个来回忆叶蔓杰离开上海的时间。
“班长,叶蔓杰跟我说你说高浪老师找我?!”
WZY一脸懵逼。
“愚人节快乐。”
我在黑板旁边看夏怡拿粉笔一笔一画地写每日一句,笑得肚子疼,差点没把站在椅子上的夏怡晃掉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见WZY被耍了还这么好脾气。
叶蔓杰是那年冬天走的,那年我们初二。
她走的时候正好在排班班有歌声,我跟然总因为选歌问题永远达不成共识。
我第一次在全班面前掉眼泪也是因为这个。
班班有歌声领唱的角色本来是叶蔓杰的。
后来我还是妥协了,还搞了点花头,什么蝴蝶翅膀的签名板,我还写了首诗朗诵,我和YC一人一句,谢幕的时候一人一片翅膀。
我们俩每次参加班班有歌声都是这种半台上半台下的角色。
对,谢幕的时候还有纸飞机,能飞很远很远的那种,出自领唱XBN之手。
XBN当时也是我关系特别好的一个,写得一手好字,音乐考试唱百老汇音乐剧,还有他的纸飞机折法,到现在我也只会这一种。预备的时候我养蜗牛养上瘾了,值周的时候他从操场那片给我捡回了一座蜗牛山。
年少轻狂的我欣欣然收下了,然后被我妈全扔了。
那年我生日活动办在四月四号,小范围圈了当时和我关系好的匡狗彪哥贺迪胡芒果。
当然也圈XBN了。
他很久没来上学了,说是要去美国了。
“夏博年今天就去美国了。”
老宋和WZY眼眶都红了。
我生日是周六,那天是周五。
后来我跟他也再无联系了。
他回国的时候我也没有去凑热闹。
夏博年和叶蔓杰都走了,明年班班有歌声选领唱又成了令人头疼的问题了。
我第一次数学考不及格是在初二。
辩论赛是个极其激情四射的节目,准备辩论和复习数学哪个更有意思,反正我选前者。
初二学年末的数学我考得奇差无比,七十九分,还能排在班级第二。
我妈翻了个白眼,说你当年分班考是考得多差啊。
是啊,考得有多差啊。
语文和还是没什么可担心的,语文老师还送了我一袋来一份,和一本散文鉴赏。
历史会考倒是考得超乎想象,八十四点五,全班最高。
不好意思,A档是八十五分。
唉。
初二这一年真是一言难尽。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会做人了,和各科(除了数学)老师关系搞得尤其好,没事一下课就往办公室跑,找老师聊天。
英语办公室我最喜欢,每个老师我都认识,考试考好了买水果孝敬老师,考试考差了买水果给老师赔罪,还屁颠儿屁颠儿地帮忙叫人打水泡茶送作业,可开心。
有借口名正言顺地逃数学午自习,那还不开心死了。
唯一不太适应的就是其他班老师热情地夸奖,实在担当不起。
好在我英语成绩一直保持在九十五分以上,脸皮可以厚。
离校两年,终于开始想念当时特别喜欢我的英语组长刘莉老师,想起当时她送考时的拥抱,问教本班英语的高浪老师要来了她的QQ,加了一个周末,都没加上。
真是相见不如怀念。
生物课有个游戏很好玩,测记忆力,也就是第一个人说:“我去超市买了胡椒粉。”第二个人就得说:“我去超市买了胡椒粉,酸奶。”以此类推。
时间有限,当时没有轮到我。
我去超市买了:胡椒粉,酸奶,车子,本子,甘蔗,葡萄,车厘子,芒果,柠檬,牛奶,苹果,桃子,香蕉,西瓜,梨,iPhone6,手办,香肠,巧克力,包子,阿姆斯特朗......
对啊,三年过去了,我都记得。
半个班的购物清单呢,大概全班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了。
记忆力好真是一种罪,因为无法忘却。
那些充满了矛盾,充满了欢乐和憧憬的,金子一般闪闪发光的,真实的存在,即使早已蹉跎在岁月里了,依旧难以忘怀。
我一遍又一遍地梦见这些家伙们。
我一遍又一遍地梦见我们又回到那段简单而愉悦的时光。
我一遍又一遍地梦见那个曾经令我避之不及的卫生角,殷红得有些阴森的墙,天井里爬着马陆的瓷砖。
爱心形状的野草堆,里面是枇杷,学生处不让学生摘枇杷。于是在校工阿姨摘枇杷的时候我很不要脸地下去要了一大串。
初三的时候换了校区,没什么特别值得欣赏的,除了天井里枯萎了的紫藤。
我大言不惭地说,这破学校栽这样的花真是浪费。
我还说,这花估计不会开。
对,那时候我恨透了这所破学校,恨透了无聊而又形式主义的破活动。
初三的班班有歌声在第一学期期末落幕。
排练的时候我的好搭档YC摔了脚,剩下厚墙这个不干活只捣乱的,气得我直接在全班面前跟他翻脸,然后狐假虎威地躲到了高峰后面求保护。
那天回去我就把他移出了班级群。
再过了一段时间,我把群转给了蔡文老西兰花,自己退了。
我就这样宣布了与几乎全班为敌。
西兰花把这群打理的非常和谐,至今还在。
我知道这事怨不得别人。
可是后来,过了一个寒假,我还是和那群人和好了,尤其和厚墙。
其实真的没必要在乎。
紫藤是春天还是夏天开的花来着?
有片花瓣被吹到二楼来了。
那一定也会有花瓣被吹到别的地方。
初三开学我就和教化学的蕾蕾闹僵了,一直都没再说话。
那天下楼的时候,不巧正碰见了她,有片花瓣落在她的头发上。我不知道我该是伸手把它拿下来还是怎么,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告诉她她头上有花瓣,还是说我该说,老师,花瓣落在你的头发上,显得你真美。
当然我什么都没有说,她也没有看我一眼,走了。
所有的所有,都是我一个大别扭在自作多情罢了。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只有我知道,我可能还是想和她说说话的。
紫藤花该开总会开的。
初三的六一庆典我没有去,理由是快中考了我要回家复习。
我发了条说说。
我发了好几条说说嘲讽这些留下来被蚊子咬还耽误复习的二傻子们。
我真应该去的。
体育老师真是女神,每年六一都上台跳舞,每年我都悄咪咪地在人群中紧盯着她,标准迷妹了。
我看着QQ空间里其他人发的照片,放大截图,我们邵女神真好看。
好吧我复习不进去了。
尽管我从来不写英语报纸,但是总免不了会浏览下封面。
报头是唯美的的秋日,有金色的树,落叶和麦田。
那天的邵女神和这样的场景多么搭,梦幻啊。
我真应该去的。
那是毕业典礼之前,我们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
最后一次不带悲喜之情,单纯尽兴的活动。
真可惜。
我一遍又一遍地梦见那一天。
梦见我错过的那些灯光和礼花。
我一遍又一遍地梦见我以为我曾经恨透了的初中。
我一遍又一遍地在羽山路校区和苗圃路校区之间穿行。
我梦见家长会的夜晚走廊里的灯光。
我梦见刚进初中时的那个九月,那场几乎颠倒了昼夜的大雨。
我梦见那排,我说不会开,但到了时间一样开放的紫藤。
我梦见自己在苗区通亮的羽毛球馆,我看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我听见高峰的高跟鞋回响在走廊里,张丽隔着三层楼在办公室门口冲着我们班教室唤我上去搬卷子,蕾蕾带着小蜜蜂中气十足地在讲台上骂人,高浪跟我们开着玩笑,拿指甲抠黑板,秀梅姐姐操着东北话的大碴子味儿,分段读着又臭又长的小灯泡测电阻题。
还有...
“美术这种垃圾玩意儿也要考试?”
初二期末时候因为一张树木速写跟我吵起来的美术老师。
羽毛球馆的灯把我的梦照得煞白煞白,亮得刺眼,我看见他们举着羽毛球拍,我看见他们对着墙掂排球,我看见好几个班一起长绳比赛,我看见邵慧女神长发披肩的背影,范里行酷炫狂拽仿佛自己吊炸天地吹着哨子,一口上海话一米七七姓戴的那个女老师,还有肖时飞出了车祸之后青肿冒着血的眼角。
我找不到我们班的队伍,甚至找不到我们年级的方阵。我那样,那样木然地只能站在那里,像流浪的老人,像无助的孩子。
“顾霈清,怎么还犯困呢?!”
是高峰。
极不情愿地抬起头,我看见了我自己,站在那种伸缩式的巨大的阶梯上笑着,风吹起我的头发,还有然总的。他们,哦不,我们背后就是树荫。阳光灿烂的操场上,我看着我自己,我看着这一群在我青春里路过,却刻下深深印痕的人们,任我如何拼命扯开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地大喊大叫起来。
我永远跑不过时间。
夏天过去了,然后是秋天和冬天。
春天总会来的。
眼睛有点肿,我差点被镜子里的自己丑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