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坊间旧忆——开碑裂石硬气功》 青山如黛
北京展览馆广场春、夏、秋三季常有艺人在广场内卖艺谋生，当然夏季傍晚时分卖艺者最多。广场内人气最高的当属鼎鼎有名的硬气功大家吴长印先生（大概是这个名子）常常在此撂地卖艺，以胸口开碑裂石闻名，京城内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家伙什儿一摆锣鼓一敲人们立刻自动的围了个圆圈，一大群小孩们则围坐在最里面。两个徒弟敲上几声铜锣，清了清嗓子先来上一段开场白：“老少爷们，兄弟有礼了，”
另一个人重复道：“有礼了，老少爷们。”并双拳施礼。
“兄弟在此地练点玩意讨口饭吃，”
“是喽，还望您打赏。”
“谢谢各位朋友。”
“您有钱帮个钱场，没钱您帮个人场，给兄弟我站脚助威，兄弟我谢谢您了。”
“谢谢您啦！”
“江湖人吃江湖饭，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光练不说那是傻把式，又说又练那才是真把式。”
“真把式！”伙计们都随声附和。
“咱们闲话少说，说练就练。”
两个留着寸头的徒弟都是一个打扮，黑色的灯笼裤，黑色的靸鞋，身穿无袖对襟的褂子，铜锣声再次响起，小伙计满场飞的翻着跟头来烘托气氛。锣声停止两个人退场又上来一个人耍了一趟单刀，伙计们真卖力气单刀舞的真不错，可谓是彩绸飞扬钢刀风雨不透。结束表演后另一个伙计们又耍了一趟花枪，最后兄弟俩来了一个单枪对双刀的表演，那真是眼花缭乱紧张异常。那单刀可不是现在表演时的薄片刀一抖哗哗的响，而是前清时期的真家伙。对打完了伙计们拿着小笸箩敛了钱，此刻我知道主角要登场了。
吴先生在别人演出时坐在凳子上休息，年龄有四十岁左右方脸浓眉大眼体态微胖却很壮实。当锣声再次响起时间也长了许多，响声一停吴先生登场了拱手施礼，身着黑色灯笼裤，白色无袖算盘扣的布衫，脚蹬牛皮底的靸鞋，和颜悦色的道了几句客气话。吴先生说话间伙计们在地上铺了一块绿色的帆布，并抬来一块大青石板，厚约十几公分、宽约一米长约一米多估计有几百斤吧。吴先生平躺在帆布上运好气，胸腹部又放上了一块旧绿色帆布，四个伙计们把大石板抬起轻轻放在其身上，那可是几百多斤的巨石啊，吴先生根本就没当回事，巨石压身面不改色心不跳。
伙计们在其眼神的示意下抡起十八磅大铁锤向下砸，此刻胆子小的女孩们都把眼睛都闭上的了，就拿铁锤砸石头来说吧，这里也有许多门道外人是看不出来。抡大锤的人每抡起之前先大喊一声“嘿”示意吴先生我要砸了，地上躺着的吴先生则把气运于腹部接受击打，师徒俩心意相通配合默契但那也需要真功夫。大铁锤砸在石板上火星飞溅冒起白烟碎石渣乱飞，几个回合下来大石板轰然断为两截，伙计们赶忙搬开破碎的大石板扶起师傅，但见吴先生脸色微红，呼吸均匀就跟没事一样。
此刻观看表演的人群众掌声、叫好声响成一片，五毛、一块、两块的纸币纷纷扔向场内，吴先生再三鞠躬致谢。此刻，伙计们也并不急于进场敛钱，待掌声叫好声平静下来方能捡钱，这是卖艺人的规矩。有的时候老外们路过此地时也看吴先生的表演，为精彩的表演所折服，高兴的连声高喊七八张大票猛往里扔。说是大票，也就是当时人民币最高面值的十元钱，老百姓称其为“大团结”因为钱币上的图案是工农兵的肖像。
老话说艺多不压身，吴先生还有另外两个绝技，一是运气后力能挽三张硬弓，二是将缠绕在腹部的几根八号铅丝运气后同时崩断。将弓拉得是圆如满月犹如胜似闲庭信步一般。为了使表演更加贴近观众吴先生还邀请有力气的年轻人来到场子里，亲手来拉他手中的弯弓看看是不是假的借此与观众进行互动。有的年轻人自报奋勇走到场内接过弓后就拉，结果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脸憋得通红也就拉开了三分之一。吴先生连连赞不绝口：“不错，不错，比我刚学拉弓时强多了。”说着轻松的连拉了几次满弓，向观众顽皮的作了个鬼脸，周围的观众这个乐啊，那位是臊得满脸通红穿过人群就走了。
弓与箭的历史可谓久远矣，远古时也是狩猎的工具，也是冷兵器时代的一种远距离攻击杀伤力极强的武器之一，弓一般都用竹木、兽骨、兽角、兽筋、漆、胶等材料复合而成。一般的说长弓是步兵使用，角弓则是轻骑兵使用。苏东坡在“江城子”的诗文中写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能同时拉开三张硬弓者膀子上没有千斤之力休想拉开那三张古代的硬弓。
另一绝技就是徒弟们在师傅的腹部缠绕上几根八号新铅丝然后用钳子将其拧紧，吴师傅凝神静思然后运气在腹部，只见腹部微微隆起铅丝深埋于肉里，连铅丝咔咔的声响都可清晰地听到，忽然“砰”的一声闷响，四五股新铅丝在填一个位置瞬间齐齐的崩断，腹部留下下了一圈红红的印痕。徒弟们拿着折断的铅丝让观众细瞧，青色的断茬就在您眼前。那才是真功夫，也非一日之功，令人敬佩。
多年后我从兵团回到了北京，再也没听任何人说起吴先生表演开碑裂石的消息，也可能年纪大了不能表演了，也可能是其它的原因。从此北京城再没有人表演硬气功了，销声匿迹的一代硬气功宗师，真的很令人怀念。我更希望此门绝技不要失传，因为它不仅仅是吴先生一个人的，它是我们中华武术界的瑰宝，更属于中华民族。没几年展览馆广场也拆迁改造了，如今我真的很怀念儿时和一大帮发小坐在水泥地上免费看吴大师硬气功开碑裂石的表演。
甲午年九月
一蓑烟雨任平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