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诗》笺（十三）—再读《柳传》八〇、2024-04-26

        是诗第一、二句之意，在唐时升之楼（针楼）乞巧之宴十分纷扰，是天上还是人间不好分别。先生笺“人间”：“人间当指唐氏寓园，唯不知诸老中谁有牛郞之资格。若以年龄论，松圆比唐李为最少，其所以偏怀野心者殆由耶？”谑笑之意味颇浓。第三句，先生以为与陈卧子《早梅》诗“念尔凌寒难独立，莫辞冰雪更追攀”之句辞意相同，所谓相同者，是向河东君求爱也。此处之颇为不解者，何以陈、程二人皆以为“绝世”之佳人不能独立，必须有所依靠？盖自从南唐后主裹脚以来，女子出头露面，自力更生者，逐渐减少。后来形成思维惯例：女子离开男人，不得生存。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把一个婚姻，简单到吃饭穿衣的程度。然而，整个书来看，河东君太自立自强，她之所以嫁给一个男人，完全是因为与对方有共同语言。反观程嘉燧，相对于卧子牧斋，其才华不可比拟也。这大概是其“徒废气力”之原因吧。

        第四句，典故前注，综合观之，三四句乃是程嘉燧之表明心迹：河东君有倾国倾城之美貌，但是不宜独自生活，程嘉燧中年之后郁郁不欢，正好可以象谢安一样的携带你游东山。先生以为，松圆此诗，“松圆此诗与玉溪生拟杜七律关系密切，他不必论，即就两诗同用一韵可以推知。玉溪生诗题意旨本为送别，想当日河东君亦拟于七夕不久以后归返松江，在此旬日之宴饮皆可以‘离席’目之。由上推论，义山诗中‘晴云’‘雨云’俱藏河东君之名，‘卓文君’之放诞风流亦与河东君类似，暗借此诗辞意以影射河东君，颇为适合。”

        是诗之精妙，就在于此处，一为典故三层。二为典故运用之巧妙切实：典故就是表达自己想说而不能说的意思。在程嘉燧，能得河东君之青睐—自以为—后，又有进一步之想法，意图如谢安携伎东山。如是一般女子，此诚不为过。可是河东君为谁？不是谢安手中无脑之歌妓也，如果比喻，大概相当于橡树与藤霄吧!先生前引柳诗“不唱君家缓缓吟”，以为有安丰县侯夫人之志，怕是不止，最少也是梁红玉一般。所以，她的择婿，非“使君与曹”不可也。第三四句，用典故来说话，极为切实。

        第五六句，按照典故，是程嘉燧描摹如果河东君答应自己的请求，则婚后生活之美满。先生此处嘲笑松圆自拟谢安石，以为自不量力“孟阳以金陵子比河东君固颇适切，但终不免生呑活剥之诮，至东山之谢安石孟阳自无此资格，若指周念西则亦颇适当。在松圆赋此诗之际，原不料及别有一东山谢安石之钱探花与河东君结缘。然则，孟阳此句非河东君前日之旧史，乃后来之预识耳。一笑！”细绎之，以河东君之心气，非宰相之才，不能驾驭也，先生之嘲讽，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