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案有破之吉兆 (十二)(完)
那一年来楼观台,头天在三清殿附近的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我们依约来到三清殿前,任道长的秘书告诉我们快点进去,任道长很忙。
进三清殿前,瞄了一眼,三清殿是一座青砖到顶的建筑,有些年代了,很古朴,看了很舒服,跟周围环境很搭,就是这些印象。
三清殿里面正对门儿摆着香案供着神仙,香案旁边靠墙一溜儿木质沙发,沙发前有一个普通的木茶几,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很多名人写的斗方、条幅之类的。有一个条幅我记忆深刻,是任继愈写的:心长事更长。我心里很喜欢,短暂地动了一下弄走的念头。
任道长当年似有五十多岁,个头很高,有一米八吧,这仅是印象而已,不准,我个子不高,张新宇更矮。我们俩容易把矮个估得更矮,高个估得更高。
年轻道士安排我们坐下。我坐在任道长左边,任道长右边依次是顾二叔和张新宇。小道士出去把门关上。这个过程中,任道长一句话没有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开始。
啥事?任道长突然开口,陕西口音,后来知道他是甘肃人。我看看顾二叔,顾二叔正看着我。任道长看着我俩问,谁的事?我连忙说,他的他的,边说边指着顾二叔。任道长没说话。我清了清嗓子说,任道长,冒昧求见,是因为一起案子,命案——他的女儿被杀了,公安局迟迟破不了案,所以想请您算算,究竟能不能破案,什么时候破案?我说话的时候,任道长看着我,说完,任道长转向顾二叔说,你来说一说啥情况?捡主要的说。
顾二叔边想边讲,讲了事情的简单经过。任道长边听讲边闭目沉思,并伸手掐算。左手还是右手?我记得是左手,也可能是右手,记不清的事情不能瞎说。顾二叔讲完,任道长张开眼睛,伸手从茶几上的日历本上撕下当天那张,用笔写了一行字,写完交给顾二叔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走到三清殿门口,顾二叔悄悄对我说,忘了香火钱了。我回过身,任道长迎面往外走,见我又进来,问我还有什么事?我说,香火钱给谁啊?任道长指了指香案,放那儿好了。顾二叔把香火钱放好,我们一起出三清殿,从任道长身边经过时,听任道长站在三清殿门口喊,快点收拾收拾,哪个市的市长要来呢。
出了三清殿,找个僻静的地方,我们迫不及待地展开那张日历纸,上面写着一行字:本命案于今年七月至腊月间有破之吉兆。
我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个故事讲完了。
同学们不依不饶,围着我问,案子最终破了没有。我笑而不语。追问故事的结局是过度的好奇心的驱使,结局就那么有意思吗?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后怎么样了?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的。何况,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案子最后破了没有,我也不愿意瞎编。
下山的时候,车子在窄窄的山路上飞驰,路旁可见苍翠的竹林。同学们都累了,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我想起刚才想问而没问的问题,问算命的同学,算的怎么样?算的挺准的,我觉得,张凯说。问文娟,文娟笑了,我没想到,给我算的那个竟然用手机软件。
他们问我算过命没有?我说除了小时候我妈给我算过,下来再没算过。我妈给我算命的时候,算命先生说,这孩子有福啊,你将来要享这孩子的福的,我没觉得我多有福,但我妈觉得她很有福,享的是我的福。这样的话,挺好,人家说你有福,你就真觉得自己的命不错。
张凯说,心理暗示嘛,说你好,起码高兴一阵子,但万一说你不好呢?文娟笑,他就别想着收钱。李重阳说,要是不收你的钱,那也坏事儿,说明你快完蛋了。
我又想起一件事儿,对马燕儿说,我最后一次去新疆,想挽救咱俩的关系,走的时候,户口本儿都带了,成就把结婚证领了,不行也死了心了,走前曾找人算了算,这不是算命啊,那人是我的同事,他让我随便写个字,不用想,随便写。我就写了个红字,红色的红。
那个同事玩的是测字。他说,你看看这个字,把它拆开,左边绞丝旁,说明事情很麻烦,难缠,右边一个工字,是说要想事成,必要费相当大的功夫。马燕儿说,那是不是说明,你下的功夫不够。
我说,我的天啊,你要知道,当年为了追你,从深圳的蛇口出发,连站都没出过,一口气做了一个礼拜的火车、汽车,兼程五千多公里去新疆找你。
大伙儿一下来了精神,讲讲,把这件事儿讲给我们听。我说,是这样吧,下一回,下一回咱们再相聚,一定给你们讲这个故事。
(20190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