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跟我说没有用的东西要整理齐才能卖—记我的小高考

10：42。

这么晚了啊，我的小四门卷子还没理完，可我爸爸跟我说没有用的东西要理整齐才能卖。卷子堆积如山，前3周我到底是在填精卫吐血都填不满的作业苦海还是陷入了一场试卷堆砌的无意识集体狂欢？

“它们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我宣布。

考试一结束就又感冒了，我抽了张纸巾擤鼻涕，随手扔进垃圾桶，耳边突然冒出了化学老师的魔音：一次性纸巾是不可回收的！你擤擤鼻涕的餐巾纸谁来回收啊！

天呐，化学与生活。前两个字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中间那个字随即失去了作用。我只剩下最后那两个字，陪它的是语数英史政，不是高一说得贼溜的语数英物化。

“小四门跟我没有关系了！”我再一次对自己宣布，眼睛瞟到了还没有摞整齐的物理书。

起身拉开窗帘，今晚天气不错，果然是地理上说的“十雾九晴”。学校的塔楼隐隐绰绰，远处的天空有无数闪闪烁烁的星子，小小的、变幻的、甚至可以说是斑斓的星子。以前我们说它们像善睐明眸温柔似水，如今我知道小小的它们可能比太阳还巨大耀眼，是穿过数百光年旅程到达我们眼前的寂寞恒星；以前我们随随便便说什么永恒，可天荒地老都没有一颗星星的寿命长。

突然，那些星星连成一片组成一个流动的∞，从天空的一端滑向另一端，然后消失在天际，随即又是另一个∞。我意识到今夜的天空非比寻常。我站伫了。

我僵硬地抬头，颈椎骨骼像生了Fe2O3•xH2O的机器作响。满天的巨大星轨低低的压在我的头顶，伸出断断续续的触角，像是要掠过我的脸颊——

形如蜘蛛的星轨一个连着一个遍布整个夜空，边缘金属绿的线条泛着冷冷的光，令人联想到果蝇遒劲大腿上的细毛骚动。而当你觉得像吞了一只苍蝇的时候，你并不会去在意它是红眼还是白眼，哪怕1周前你还觉得白眼更令人作呕些。

蓝绿色的光一闪而过，然后是龙胆紫、苏丹红，裹挟着金属钠的银白光泽，迅捷地滑动，就像光波在光导纤维中毫无意识地冲撞。夜空里明明暗暗的金属色∞，仿佛要吞噬苍穹。天空越来越亮，就像镁条剧烈燃烧发出耀眼白光，却产生了蛋白质燃烧的烧焦羽毛气味。

“这是末日吧…”我喃喃地想，“抑或，这是希格斯玻色子在粒子加速器里对撞出的轨迹？”

不，这一定是梦，或者比梦还虚幻：上帝粒子怎么可能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巨人虚弱地躺在历史必修3 的讲义里。

猛然睁眼，眼前又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图案，和梦里一模一样！

“啊——”我惊叫出声，一身冷汗。

几番战栗之后，我突然看到它的名字：等量同种电荷电场线分布图。

“我再也不会见到它了。”

狠狠地合上书，我这样想。

【后记】

偏偏

却依旧是偏偏

加速度减小到0

连23题和C的爱情也翻页

特洛伊战争之后

小亚细亚如今是什么时节

2018京城翘首的雪

被江南的暖湿气流吞咽

写完数百张卷子之后

直白地走向终结

跫音响起三月的柳絮

叶绿素凝成盎然青绿

撷一片双子叶写你的名字

你还是你

雪还是雪

告别却是永别

让

风雪归我

寒流归我

如果必须告别

如果我必须发光

或寂灭

还有，矗立了数百年的

横亘在历史唯物主义里的风

缠缠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