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岛帅
前面福叔说道，别看鞑子闹得欢，但遇到我们岛帅，那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大家纷纷追问岛帅是否又打了后金。
吴又可过来行礼道：“在下吴县人士，不知是否能和诸位拼桌，好聆听岛帅的近闻？”
几人回礼，福叔道：“在下登莱人士，近日出海归来，行商至此。刚好我们桌有空位，兄台不妨来叙。”
吴又可言谢，大喊道：“小二，将长春桌的吃食上到逍遥桌来。”
“好勒！”小二朗声回道：“长春桌一位，合并逍遥桌勒！”
吴又可方入住，立刻又来了几人，纷纷说要一起拼桌。这时大腹便便的李堂虎下了来，眼见吴又可正和一群人一桌，还有很多人围观，大奇之下一番打听，便知原委。
李堂虎朗声道：“诸位何必求于一桌，此番又不是为了吃席，只需将各桌围拢些，留下一人通道，这样不就都能听了？”
众人一想便都行动起来，纷纷移动桌凳，在李堂虎指挥下很快就形成了以吴又可一桌为中心的两环桌圈。
有了李堂虎的处理，众人也等纷纷落座，他也就获得与吴又可一样的机会，得以和福叔一桌。与众人见礼入座，刚好和吴又可挨着。
福叔见大家都感兴趣，也不卖关子，直接开说：“在座可有不识岛帅之人？”
一半的人说知，一半人说不知。吴又可身处北京，自然知晓岛帅正是众人对东江镇毛文龙的尊称。
李堂虎来自扬州，常年活跃在运河各地，知道的人文趣事虽多，却也不曾关注北方海域。因此说道：“兄弟我南边来，不晓得北方豪杰，惭愧惭愧。”
“无妨。”福叔摆了摆手，朗声道：“竟然有部分朋友不知岛帅其人，我就先略做介绍，知晓的兄弟或可一听，若我有哪说得不对之处，大可指出。”
“有劳。”
“请便。”
“洗耳恭听。”
……
等大家说罢，福叔才继续说：“若说对岛帅的了解，我或许不如很多人，但对岛帅直捣黄龙那一役的始末，兄弟近水楼台先得月，倒比别人知晓得多些。诸君都知道，自从虏首努尔哈赤十年前起兵反明，短短三年就攻陷了大半个辽东，一时之间谈虏色变。而此时有一人站了出来，此君姓毛名文龙……”
“岛帅！岛帅！岛帅！”突然一群人狂热的叫喊起来。
福叔见状停了下来，看吴又可、李堂虎二人疑惑不解，解释道：“毛文龙正是岛帅名讳，七年前起兵以来，不知道打了多少胜仗，救了多少辽人，这些大都是受过岛帅恩惠，人人都能为之赴死。只是可惜没被岛帅选中，不能跟着打鞑子。”
吴、李二人对视一眼，都刷新了对这岛帅的认识，大明能有这般人物，何愁辽东不复？
好不容易等这些人平静下来，福叔继续说道：“七年前，鞑子相继攻陷沈阳、辽阳，岛帅夫人文氏……遇难……”
当说到文氏时，先去高呼“岛帅”的那些人眼眶湿润，更有几人呜呜的哭出声来。福叔停顿了几番，才能继续说下去：“虽然有一干兄弟舍命相救，奈何鞑子太多，也只救出了岛帅之子毛承斗一人。”
福叔沉重的点了点头：“当岛帅得知噩耗，誓与鞑子不死不休。虽然手里只有一百九十七位兄弟，但岛帅却不惧，探得鞑子虚实，岛帅出动了，面对势不可当的鞑子大军，岛帅一行不足两百人，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吴又可缓缓吐出四字：“镇江大捷！”
“没错，镇江大捷！”福叔也老泪纵横，用带着哭腔的激动口吻说道：“这是虏首起兵以来的首次大捷，几十万大军都没办到的事儿，岛帅凭借一百九十七人就办到了。”
“不仅如此，此次大捷，俘了一干虏首，献俘阙下，何等痛快！”辽民中的一人说道。
面对众人的吹捧，其他没移桌过来的食客中，有几个面带嘲讽，有一人好几次想出言打断，都被同伴阻止了。那人不忿，自顾自的喝起闷酒。
福叔情绪稳定下来，感觉有些累，不想细讲，就简要说道：“自此之后，岛帅招抚辽民、训练士卒，建立起一支海外劲旅，收复金州、 旅顺、宽奠、叆阳、旋城……在鞑子统治区内“飞书遍投”，发动辽民反抗，经营朝鲜，时刻威胁鞑子后方，让鞑子投鼠忌器，不敢继续乘胜追击，从而给朝廷组建辽东防线争取到了时机。”
辽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毛文龙的光辉事迹，给大家普及了一番岛帅的起兵史。这一番下来，吴又可真是大开眼界，之前只知道镇江大捷，那是对后金作战的首次胜利，被朝廷大肆宣扬，在京城几乎无人不知。
李堂虎今日更是长了见识，竟不知道大明有如此英雄。
正当大家说得热火朝天时，方才那一直喝闷酒之人，突然把酒杯一摔，大喝道：“住嘴！”众人被打断，看向这边。
同伴还想阻止，那人散开，一把抽出佩刀，插入桌中：“够了，我受够了。我看谁敢阻我，我认得你刀不认得你！”
几个同伴不敢再向前，而之前讨论的那些人，却并没有被这人和刀吓住。有明一代，禁不禁止民间持有武器，只是对军中制式武器管制较严。
“这位兄台，不知有何要说？”福叔抱拳道。
“呸，我就见不得你们，一个个吹捧毛文龙……”那人呸道。
“大胆！”
“何方鼠辈，岛帅之名岂是你能直呼的？”
……
一言犯众怒，几人拍桌而起，也都纷纷抽出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武的趋势。
“诸位，请稍安勿躁！”掌柜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有什么事儿，咱酒桌上解决。这次酒水钱，我请，大家尽兴！”
福叔等一群人纷纷道谢，那几人也都收了武器，坐了下来。
“凭什么听你的？”那人却丝毫不给面子，反而激道：“刚才不是叫嚷的起劲儿吗？这会怕了？”
方才那几人一激便起，纷纷喝道：“有胆报上名来，咱比划比划！”
“袁督师麾下一小兵也，你们几个蟊贼一起上吧！”小兵说道。
三人本就是被岛帅淘汰下来之人，武艺并不出众，这会儿见小兵这般拖大，他们也谨慎了起来。
掌柜见状也不着急，只是对小二嘱咐了几句，小二便跑了出去。
四人打了起来，那小兵虽是以一敌三，却也不落下风。反逼得三人连连后退，突然一人惨叫退场，吴又可连忙上前，从怀着掏出针盒，取针止血，忙让李堂虎去房间拿来药箱。
很快另两人也添了几道伤口，当仍在苦苦支撑着，他们不是在为自己战斗，而是在为自己的守护神而战。
“住手！”掌柜眼见再不阻止就要出人命，连忙喝止道。小兵却不听，仍乘胜追击，刀刀致命。掌柜抄起桌子上的碗碟就扔了过去，小兵吃痛，怒吼着向掌柜说道：“我生平最恨人偷袭，今日我要断你一臂。”
掌柜也不慌，只是把根长凳踩翘立在了胸前，等着小兵到来。
“掌柜的，接刀！”那两受伤中的一人，大吼一声，把刀扔了过来。
掌柜顺手一接，直接就沿着板凳插了进去，小兵一震，脚步不自觉的就停了。
“好，掌柜的！”那伙辽人扬声喝彩。吴又可也是吃惊，这是要怎样的力道才能做到穿木如泥？
“我看你要怎样断我手臂。”掌柜把手一伸，说道。
小兵也几有分忌惮，但还是比了个起刀式，只是不再向前，打算全力防守。
“敢教各位知晓，我桃花店的规矩不可破。”掌柜扬声道，说完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了没三步，小兵头不自觉的冒出了汗。靠近到两步，小兵的手有些颤抖。当掌柜的又往前跨出了一步，刀也开始不稳了。
“来呀，不是要砍我吗？”掌柜之声震耳欲聋，连远处的吴又可都被突然加大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小兵崩溃了，毫无章法的乱砍一气，都被掌柜侧身躲过，找准机会一脚踢到手腕，手疼刀落，另一脚踢出，小兵飞出两桌远。
众人都被镇住了，方才能以一敌三的小兵，两招就败了？
这时小二跑了进来，在他身后是浅老和一帮随从。浅老进来一看，只见大厅杯盘狼藉，碗碟横飞，碎木遍地，眉头一皱，骂道：“你就这样处理的？”
掌柜说道：“我说了他们不听，没出人命，我也就点到即止。”
“你技痒了是吧？要不和我比划比划？”浅老瞪了他一眼。
“不敢，谁能是杨大哥的对手。”掌柜赔笑道。浅老正是姓杨，名叫陆凯。
“来吧，说说。”浅老不再继续追究，只是对着场中众人说了四个字。
众人都看得出浅老一行，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特别是听掌柜说不敢动手后，更是觉得浅老深不可测。
“我等本不想动手，只是那人不仅辱没岛帅，更是一再相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受伤的三人说道。
“哼，落入你们之手，要打要杀，悉听尊便。”这会小兵又犟起来了。
浅老点了点头，又是一挥手，顿时走出来了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