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舍友回忆录一灰灰是狮子座的女王

灰灰是狮子座的女王

一、

     灰灰买了单反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我坐在上铺互相拍裸照。

     我们一边袭胸，一边狂笑，1x1.8的钢架床差点经受不住200多斤的我们，快要散架。

     我和灰灰的友谊，在大一隐秘，在大二萌芽，在大三绽放，在大四……制成了标本。一个狮子座和一个巨蟹座，性格迥乎不同，却成了大学里最好的一对朋友。

     狮子座的灰灰，是我们寝室五人帮的女王，攻德无量。刚好，作为寝室里万受无疆的巨蟹座，我们走到了一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上演“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百合戏码。

     我真的毫无原则地喜欢灰灰，尽管她特点出众。

     灰灰的第一个特点，就是懒。她是一个把懒的精髓发挥到极致的女人。不是“养猫养狗、养花养草、蜷在阳光下的竹椅里、静静看一本书”的文艺型慵懒，而是“摊大饼”式豪放的懒。如果时间允许，她可以一天摊在床上，醒了玩游戏，累了翻个面，又睡过去，中途有20%的可能会下床，吃我们带上来的外卖。 她自诩“科技宅”，名不虚传，从最开始第一部诺基亚智能机上下载的“小鳄鱼洗澡”，到重装盗版win8系统来带动“模拟人生”，她是我们寝室步入游戏世界的鼻祖，颓废届的女王。

     然而，最先放下“懒”的也是她。在六级成绩公布后，我拿着只有413分的成绩单，和灰灰面面相觑，她比我更惨。我们一个抱着考BEC的心，一个揣着出国的梦，约定一起学英语。那几个月，我们6点起床，到小花园里早读，7点一起去吃早饭，然后一起去上课。我惊叹于她的意志力，本以为最先半途而废的是她，不曾想每天被强迫起床的人是我。第二次考六级，我的阅读错得一塌糊涂。除了我俩，寝室里其他3个姑娘都过了，灰灰的成绩离425差一点点，而我更是离谱地向300进发。大家都在高兴，顾不上照顾我的情绪，开始商量聚餐。我默默坐在电脑前，呆呆看着电脑桌面，桌面的背景图是我为了学英语换的，上面写满了“努力！早起！还不快去背单词！”之类激励的话，现在却都像是一句句黑色幽默。那么多个月的勤奋努力，化作了尖锐的委屈，电脑桌面上的字开始扭曲、晃动，模糊成一团。灰灰看着我的努力，明白我的委屈，叫我哭出来就好了，她说，她离出国的距离也还远着呢，她陪着我。

     我们一如既往地早起学英语，又坚持了半年，还互相用英语交流、考单词，甚至比前半年还要努力。第3次六级考试，我们双双500多分，灰灰甚至还比我高了两分。谁也不曾料到，就是这样一个懒癌晚期患者的灰灰，最初的英语口语甚至还带着河南口音，奇迹般地开始勤奋学习，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考入了伯明翰大学。

     我无比地敬佩她。

     高山仰止，而好运的是，我有和我一样普通的朋友，我们一起迷茫无助，我们一起搀扶前进。

二、

    灰灰第二个特点，就是坦荡。

    她可不管给不给你留情面，明目张胆地嘲笑我的小腿比她粗，或是理直气壮地揭穿我在吹牛逼。可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好像的童言无忌的小孩，让我没有办法脸红脖子粗，只能哈哈大笑着接受她所有的指责和教育。她是真心对别人好，嘲笑我的小腿粗，是为了让我今天晚上和她一起去操场跑步；揭穿我的牛皮，是为了改正我老爱说谎的坏毛病。而她只在寝室内部这样对我，一旦出了寝室门，她就藏起这些话，成为我许多小秘密的忠诚卫士。

    有些时候，我觉得光和女生在一起玩耍还行，但是如果团体活动中，掺入了一两个男生，那硝烟就会悄悄弥漫起来。倒也不是女生们故意矜持、佯装娇弱，只是天性使然，在男生面前，忽地就变乖了许多，突然变乖的女生们，与我平时所认知的不同，心中自然而然产生“太装逼”的不懈。殊不知，我自己也无意识地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默默并拢我的大腿。而灰灰是打破这诡异氛围的神药。她哈哈大笑着，讲着每个人的糗事，宠溺地说某某人傻，某某人笨，我们就开心起来，不在乎旁边是不是有男生，都能玩得很好。

     灰灰像个弥勒佛，总是很开心，我约会的时候，也总爱带着她，一来开心，二来企图带她多见见男生，早日把自己嫁出去。有时候，我们害怕实话实说，带来不可预计的伤害，于是我们徘徊摩挲，始终不敢捅破这层纸，兀自心伤疑虑，可灰灰这样坦荡的人，总是能一针见血地告诉你，这tm就是一层纸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才恍然大悟过来，哦！原来真的只是一层纸的事情。所有看似特别复杂的事情，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反而是最好的。聪明的灰灰非常懂得这诡异的哲学，活得简单明了，潇洒快活。可惜，狮子座的她，到现在还是没有学会适当地娇弱，仍然像一只大猫一样，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人，用独特的方式表达爱意。她这块珍宝还是未被人发掘。

    灰灰喜欢地坦荡，讨厌地也坦荡。
    她有一句十五字箴言：“伟大的革命友谊，来源于共同的敌人。”

    我们寝室的夜谈，除了外部敌人，每个人以及每个人的男朋友都当过那个“共同的敌人”，堪比批斗会，血淋淋地揭发那些我们不想承认的事实，每个人一旦遭受批判，就会哭笑不得，不是一句“你不懂我”能逃得过去的。所以，我们寝室吵架很多，但是每吵一次，感情好一次，因为回过头来回发现，大家说的都对，就是这个理儿。相处4年的我们，像是陪伴彼此走过了前20年人生的姐妹一样知根知底。

   人类总是善于自欺欺人，好的友情，不应该是庇护袒祐，而应该是揭穿批评、出谋划策，我们才能在一起慢慢变好。

三、

     灰灰没有第三个特点，反正前两点已经够好了。
     总要留点空间让我讲讲别的故事。

     大三分专业，灰灰成功地把我忽悠，连蒙带拐地骗去了农学专业。从此，我与男友隔绝到两个不同专业，与灰灰过上连体婴儿般的生活。恰同学少年，期间还真是发生了不少“少年天真烂漫的往事”。

     我记得有一次田间试验课，老师安排我们两个任务，一是挖番薯，二是挖萝卜，挖完之后还要把番薯和萝卜带到实验室进行解剖分析。结果我和灰灰两个人，挖番薯挖嗨(｡･∀･)ﾉﾞ了。整个下午，都蹲在地里撅锄头，刨番薯，等我们挖了整整一袋，回过神来，同学们已经做好实验，统统回寝室了。望着空空如也的试验田，和天边好看的夕阳，我们狂笑不止，互相指责对方大傻逼，一起把大约十斤重的番薯吃力地搬回了寝室。
     结果，我们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番薯，还是没能吃完，只能仍凭它发芽，扔掉。

     我们一起减肥，去校医院参加健康跑步计划，在腰间别个丑丑的计步器，每天比谁吃得少，比谁走得多。我们一起打小抄，每逢课上小测验，就四处窜通，尖着眼睛抄答案。灰灰说：“好哥们就是我得80分，你不能得70分。”，哪怕上课我们中有一个人睡着，另一个人也会把本子竖起，默默挡住她的脸。我们一起洗澡，在大镜子面前嘲笑对方的小肚子。“赤诚相见，是伟大友谊的基础。”（其实我们只是没办法，北京的澡堂子开放，大家全是光溜溜的，早已没脸没皮。）

    那一次洗完澡，也许是缺氧，也许是劳累，我突犯心脏病，后脑勺直愣愣地朝着地面倒下去，灰灰吓坏了，胆小的她硬是大喊大叫拉来路人，抗我去医院做复苏。缓过来后，她又把我拖回寝室，一路念念叨叨，就好像我的妈妈一样。那时候可真想哭，她赶紧制止我：“你可别哭啊，等会又倒了，你那么重，我可搞不动你。”我噗嗤一下就笑了。她扶我上床，给我把粘着胸部的仪器粘好，给我泡药。寝室里很安静，我听到自己闪烁的心跳。

     灰灰她说很喜欢我，尽管我很傻。
     我也很喜欢她，尽管她也很傻。

四、

     大四的我们很忙碌，为了毕设，为了工作，为了自己的未来，四处奔忙，顾不上好好地在一起说说话。直到临近毕业，才发觉这一年惶惶而过，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没有一起做过，还有好多曾想告诉的话，都已经忘记了。

     毕业的时候，我们穿着黑袍子，在大礼堂里唱校歌，我哽咽着，喉咙里发不出来一个音节。典礼结束，我抱住灰灰痛哭，把眼泪鼻涕都蹭到她的袍子上，她拍着我的背，叫我不要哭。

     后来的几天，寝室一点点变空，我是第一个人离开的人，她们把我送去机场，出租车上，我们大声唱着校歌，唱给彼此，唱给北京，唱给我们自己。

     此去经年，许久不见。
     常常做梦，梦到一起考试，梦到一起聚餐，梦到一起洗澡。然而再多的视频和照片，还是抵不过岁月无情，冲刷去熟悉的记忆，梦里的那些脸，也渐渐模糊，看不清楚。

     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面呢？
     再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告诉她。

    当年，你桌上的那包辣条，是我偷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