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想说的,管你想不想听

写作是逃避和直面恐惧的方式

2014-11-24  本文已影响189人  赤白骨头

      今天上午下课后,我在宿舍改好婷婷的稿子,直接发给了机构的负责人,当时还想着去看看她新近的状况。可当我到医院后,拿起那个记录受资助孩子信息的本子,上面三个红色的钢笔字“已死亡”,日期是昨天。上午我还在书写她的人生,下午她的人生就消失不见了。

      我接触的先心病患儿中,婷婷是第一个死亡的案例,猝不及防,悄无声息。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妈妈对我说的话,“我们就只要这一个孩子,只想她健健康康的活着。”,可这却是最难的事情。我知道,作为一个社会工作者,对于死亡,要理性平稳的接受,与其独自黯然,不如安抚一下病房里其他人的情绪,控制恐慌情绪的蔓延。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做不到。上次在医院门口,看到一个女子一边打电话一边悲恸地哭,那哭声响彻在我清晨的睡梦里。对于死的恐惧,是医院里最常见的。

    对于死的恐惧,被放进棺材,并覆上尘埃,是人之本能。

    怕死,所以我本能得抗拒自杀,当然防止我杀死自己的,还有出于为人的欲望。因为流连世俗,所以不想死。我清楚得记得,上三年级的时候,一天我躺在午睡的床上,泪流不止,心想着自杀。我已经忘了是什么把我逼得轻生了。哭了很久后想通了,对着睡在我旁边的同学解释,“我不会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死去,我还没来得及创造我的价值”,逼格之高把小样儿吓得一脸惊悚。高三,高烧不止,去医院打针,医生说你得打消炎药,但是鉴于你消炎药过敏,一不小心就休克了,你还是回家喝中药吧。被现代医学抛弃的我回去躺在宿舍的木床上,头疼欲裂,虚幻之下愣是用手机录好了遗嘱,心想着明天报纸上便会刊登“高三女生累死在高考一线”的新闻了,也是为高考改革作出了点贡献。结果第二天醒来发现,烧退了,没死成,生龙活虎地去上数学课,把签名改成了“活着本身就值得庆贺”。

      我十八了,多少人在这个年纪一脸呆逼,多少人愣是没活到这个年纪。

      而恐惧的又何止是死,看着层出不穷的“总裁EMBA班”、各色的励志书籍,都在叫嚣着自己的焦虑。我们恐惧未知的未来,害怕转身就被时代铲进历史的垃圾堆里,所以每天把自己融进忙碌里。但刘瑜说了,抑郁和暴躁,只能二选其一。作为一个学习型工作狂,我知道,忙碌不是让恐惧消失的办法。于我而言,深层原因恐怕是担心自己不被需要,担心无用、无价值,不清楚一旦丧失“功用性”后自己的存在是否于他人而言还有意义。高三的同桌有一次对我说,我这种学霸,唯一的价值就是教人做题。这可能是一个男生无心之语,但却让我哭了一路,真是害怕有天自己不会做题,就没有被需要的理由了,一阵阵不可言说的悲壮。

      上大学以后,我的学习焦虑无疑是愈演愈烈,而且还是广泛性的。当有人跟我说军事历史,谈及我不擅长的领域,我就羞愧得简直抬不起头来。我甚至不能容忍自己看不懂一本专门的杂志。信息爆炸的时代,学习的资源那么容易获得、习得,但我却如选择性失明般对某些领域一无所知!每天晚上睡觉前,回想自己一天的过往,倘若发现自己并没学到多少知识,甚至没听一首好歌或看一部好电影,就觉得自己仿佛掐死了几个小孩般罪恶。每天早上,扛着理想的大红旗宣扬着自己改变世界的想法,而每天晚上,只能偃旗息鼓的鸟兽散去,怎么都填不满恐惧这只凶兽的肚子。

      最被说滥的,还是恐惧不被爱,不相信无条件的爱能够降临在自己身上。所以通过做一个“好孩子”、“好学生”、“好恋人”,一次次的苦心孤诣、委曲求全,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增加预设的条件来“换取”他人的感情,抑或只是怜悯。怜悯其实是离爱最具区别的,因为怜悯是俯视,而爱是平视。因为恐惧,所以无法在关系中找到一个平衡的位置,其结局往往是被辜负,一次次得被重重抛起,又重重摔下。

      心理学上,恐惧与焦虑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焦虑是弥散的,而恐惧却是有特定对象的。你清楚的知道自己惧怕的是什么东西,却仍然无能为力。

      我已经近两年没有在网络上留下自己的文字了。我曾经对网络的安全性怀抱着极大的不信任,因为可以通过几篇文字、几十条微博、一些个图片脉络清晰得知悉我是什么人、我是怎样的人。所以当我曾经在博客、豆瓣上留下自己的一点心情的时候,我常会因为无人浏览而窃喜。而当我的博客更新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访客从某个时间点开始愈来愈多,我就难以遏制得恐慌,以至于把所有文章都一下删光。但是就像这个专题的名字一样,说我想说的管你爱不爱听,写作只是被表达欲击中,只是需要一种方式来直面和逃避我们内心的恐惧。

      更何况,不值得书写的人生怎会值得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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