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视的风口：互联网“纵向创新”

在互联网“风口”焦虑之下，纵向创新已经成为众多“互联网+”创业企业的稀缺品。用一位IT行业资深观察人士的观点来说，“大家都在挖空心思抢‘互联网+’的船票，没人真正把心思放在造船上。”

6月19日，马化腾在朱啸虎朋友圈中“怼ofo”、“挺摩拜”的罕见言论立即引爆互联网业界。在共享单车巨头ofo和摩拜两头下注的马化腾，这次为何选择站队摩拜？

业界猜测，最可能原因是，面对腾讯间接投资的明星企业ofo在产品科技含量和用户体验等纵向创新方面的不足，马化腾按捺不住了！

这家在共享单车纵向创新方面罕有建树的共享单车巨头ofo，被马化腾毫不客气的形容为“智能化浪潮下的非智能机”。马化腾说，“从微信支付看，摩拜（活跃用户）高一倍多，另外智能机和非智能机未来价值和潜力还是很不同的，再便宜再性价比高的非智能机在智能化浪潮下必然不堪一击。”

坊间也认为，摩拜和ofo虽然市场规模相差无几，但从共享单车的科技含量和用户体验上来看，除了马化腾和朱啸虎争论的“智能锁”外，摩拜的确在其他很多方面也都领先于ofo，而科技含量和用户体验正是互联网纵向创新的结果，是无法简单抄袭和模仿的。

其实不止ofo疏于纵向创新，缺少在产品科技含量和用户体验上的精雕细琢，在互联网“风口”焦虑之下，纵向创新已经成为众多“互联网+”创业企业的稀缺品。用一位IT行业观察人士的观点来说，“大家都在挖空心思抢‘互联网+’的船票，没人真正把心思放在造船上。”

“横向创新”的代价

资本助推、资源错配、惨淡离场，众多互联网企业竞相追逐“风口”，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互联网泡沫”。

近五六年的时间里，“互联网+”在各个传统行业快速展开和推进，互联网企业扎堆“风口”的横向创新越来越呈现泛滥之势。

所谓互联网横向创新，通俗地说就是“模仿”和“抄袭”，将处在风口下的“互联网+”模式进行粗糙的低水平创新后，借助资本力量快速地横向复制。比如，共享单车“膜拜”一炮而红之后，几乎一夜之间超过30余家共享单车企业蜂拥涌向这一风口，寄希望于简单的模式抄袭获得一张风口行业的“船票”。

从金字塔尖的BAT三巨头（百度、阿里巴巴、腾讯）到全国数以万计的新兴创业公司，互联网企业的“风口”焦虑近年越来越明显，当一个崭新的“互联网+”风口行业出现之后，包括BAT三巨头在内的动辄上百家公司竞相抢食，这些公司以高度同质化的模式蜂拥而入，在资本的推波助澜下很快便可席卷全国，一个新兴的蓝海市场眨眼间就变成过度竞争的红海，但多数进入者都停留在商业模式的简单模仿和抄袭层面，而在产品打磨、用户体验提升、科技创新和模式深耕等纵向创新方面却鲜有建树。

从网络团购、社交网络、智能手机、P2P网贷、网络外卖、打车APP到如今的共享单车，互联网“风口”行业一路走来，数千家公司带着“风口焦虑”杀入战局却惨淡收场，P2P网贷这一风口行业甚至还因此造成了非常严重的校园裸贷、卷款跑路、兑付危机等社会问题，直至今日，仍不时有P2P网贷公司陷入兑付危机。

更值得警惕的是，疯狂的互联网横向创新，还正在成为吞噬互联网行业纵向创新活力、破坏公平竞争秩序和造成多种资源错配的罪魁祸首。

一位互联网创投圈人士指出，当一个“风口”行业出现后，几十家企业的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互联网人才蜂拥进入这个市场，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创新人才“虹吸效应”，他们原本应该在各自的领域深耕“互联网+”领域的模式、产品和技术创新，扎下根来创造属于各自的风口，但却被资本的洪流裹挟进入一个九死一生的横向创新市场，这不仅是巨大的互联网创新人才资源的浪费，更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互联网泡沫”。

对于该创投人士的观点，近日“悟空单车”的惨淡离场或许就是一个真实的写照。

6月13日，悟空单车的运营方重庆战国科技有限公司宣布，由于公司战略发生调整，自2017年6月起，将正式终止对悟空单车提供支持服务，退出共享单车市场。

悟空单车创始人雷厚义在接受采访时透露，退出是因为打不赢了，“我们拿不到顶级的供应链资源，摩拜、ofo都可以和全球最大的供应链厂商合作，而悟空单车合作的都是小厂商，产品品质上不是特别好，车子容易坏。”

公开资料显示，重庆战国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专注共享经济的互联网科技公司，主打“悟空共享单车”品牌，成立于2016年9月，注册资本10万元人民币，总部位于重庆。

雷厚义感叹，“创业不要盲目追风口。风口不是追上的，而要等出来的，需要在一个行业深耕，机会来的时候才会有所准备。此外，行业最早那几家也是可以做成的，这是先发优势。后来的人没有十倍的兵力、资源就不要进去了，你做不大。头部资源太集中。”

遗憾的是，雷厚义可能仅仅是极少数悟到“风口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不是追出来的”这一互联网“风口”逻辑的创业者，他属于因创业失败而参透互联网“风口”玄机的一个特例。

近半年多的时间里，继共享单车之后，大量的“互联网+”人才又被资本推向了与共享单车相似的其他横向创新领域，共享雨伞、共享充电宝、共享篮球……这些充满资本想象力的“横向创新”，正在造成新一轮的资金、技术、人才等多种社会资源的错配，制造新的“互联网泡沫”，他们之中还将会出现一个又一个潜在的“雷厚义”。

“风口”到来，千企竟食，成千上万的互联网人才被资本雄心裹挟进入一个浮躁的名利场；“风口”过去，除了极少数具有先发优势的科技企业获得最终的“船票”外，留下的却是遍地鸡毛。

“技术迭代”的魔力

技术迭代、小步快走、创造风口，互联网企业在自己的领域里默默深耕做到无可替代，催生出一个又一个的“互联网奇迹”。

有互联网观察人士指出，与“横向创新”对风口行业中的互联网产品、模式等进行抄袭或复制相对应的，就是在各自的领域里专注用户体验提升、产品研发和迭代、互联网科技创新以及商业模式深耕的互联网“纵向创新”，纵向创新也被认为是真正的互联网“创新精神”的体现。

该观察人士认为，“横向创新”不是创新，“纵向创新”才是真正的互联网创新，被中国互联网人动辄提及的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就是典型的“纵向创新”代表人物，美国科技狂人马斯克也是“纵向创新”的代表人物，他们不断进行产品和技术的纵向创新与深耕，并在各自的领域里做到无可替代，“风口”一定是像他们一样通过纵向创新创造出来的，那些依靠资本力量暂时抓住了风口的企业，如果没有足够的纵向创新能力也势必将会被淘汰。

有创投圈观点认为，最典型的互联网纵向创新就是“技术迭代”，比如摩拜对共享单车产品的技术迭代，和其推出的第一款摩拜单车产品相比，现在的单车已经有很多的技术改进和用户体验的提升。

他指出，如果一定要说“风口”，目今中国互联网业界最大的风口并不是“共享单车”，而是腾讯旗下的“微信”，这个风口正在产生出无与伦比的商业价值，仅微信支付就已经逼近在互联网支付领域侵淫十余年的支付宝的市场份额，而微信还正在酝酿更多类似于微信支付一样的超级入口。

微信的成功也是互联网技术迭代纵向创新的成功。即便当前微信已经居于移动IM霸主地位，但它依然不断地在进行着各种“微创新”，比如被寄予期待的“微信小程序”，就在以几乎每天一小步的创新步伐将更多的移动互联网创新应用推向前台，这个被认为可能将改变移动应用生态的“小不点”，正在“技术迭代”的魔力下一步一步地实现着巨人的梦想。

马化腾在谈及张小龙团队的微信创业时曾经表示，微信出来后不断迭代，推出了很多创新功能，比如语音、“附近的人”、“摇一摇”等，同时又把界面和操作做得非常简洁清晰，用户体验很好，在此后的几年里，微信仍然在不断地创新，比如微信的公众号平台，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独特的生态体系，目前微信正在研发的“小程序”将进一步帮助服务提供商与自己用户能够实现更好的连接，微信的移动支付业务使得整个微信生态实现了闭环，这些都是国外同类产品没有的创新。马化腾指出，微信其实还跟米聊、易信、来往等对手进行了非常激烈的竞争，最后在移动IM领域站稳下来，拿到了一张宝贵的“船票”。

自诞生到现在，微信从一个小小的移动IM工具，到现在已经成为中国移动互联网的一极，其所承载的潜在商业价值丝毫不逊色于中国任何一家互联网公司，从微信红包、微店购物、微信支付、微信公众平台、微信小程序，一个小小的微信，正在不断地通过技术迭代等纵向创新酝酿更多、更大的“风口”。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与微信一起争夺移动IM“风口”的阿里巴巴“来往”早已烟消云散，马云把“企鹅赶到南极去”的移动IM宏愿也早已被束之高阁。或许，即便是马云一样的互联网大佬也不得不承认，“风口”真的不是追出来的。

纵观中国互联网行业，微信通过技术迭代创造的“风口”已经没人能够追逐。如果每一位互联网创业者都能够像微信创始人张小龙一样，有足够的耐心打磨产品，有足够的耐心深耕技术，从“小步快走”做到“无可替代”，把自己做成“风口”，他们还需要去追逐所谓的互联网“风口”吗？

除了腾讯的微信，另一家中国互联网金字塔尖上的公司——百度也正在回归到“纵向创新”的轨道，百度正在战略上抛弃外卖、团购这些曾经被认为是“风口”的包袱，专注在人工智能领域进行深度的技术研发。

“技术浪潮不会等人准备好了，再来临。”自2012年开始，错失移动互联网风口的李彦宏将目光放在了人工智能上，并砸下200多亿的“豪赌”。据公开数据显示，从2012年投入2.305亿到2016年的102亿，百度过去4年在人工智能上的投入超过了217亿。

2014年，百度第一次披露“百度大脑”，这个抽象的概念仅仅在媒体上留下一个影子，经过两年的沉淀，2016年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上百度“第一次向外界系统介绍百度大脑”，此时外界得知它已经和超过3万家企业展开合作。今年3月，国家发改委正式批复了由百度牵头组建的深度学习国家级实验室，这是中国第一家人工智能实验室。

坊间认为，如果百度能够在未来的人工智能科技领域占据一席之地，它或许依然有可能重回BAT第一宝座的可能。

放下追逐“风口”的浮躁，专注在一个领域进行技术深耕，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对于互联网创业企业，“横向创新”需要的或许只是想象力，但“纵向创新”需要的却是源源不断的创造力，横向创新制造一个又一个“互联网泡沫”，而纵向创新却催生了一个又一个的“互联网奇迹”。

从当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经济转型升级的角度来讲，中国经济不需要太多华而不实的“横向创新”，而恰恰需要更多像微信、摩拜、百度人工智能一样在各自领域不断深耕的“纵向创新”。“风口”是创造出来的，而不是追出来的，究竟是继续选择横向创新，还是静下心来做好纵向创新，创造属于自己的“风口”，互联网创业企业应该好好反思了。

评论：

发展“互联网+”，需要更多纵向创新

自2015年《国务院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发布以来，以互联网为基础设施和创新要素的经济社会发展新形态不断涌现。其中，“互联网+传统产业”有效激发了传统经济形态的创新发展活力，促进了传统经济提质增效升级和形成经济发展新动能。

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的是，“互联网+”在发展过程中也出现了很多的问题，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在资本的推动下，“互联网+”创业呈现出越来越明显的跟风、扎堆和过剩等现象，不仅造成了非常多的人才、资本等社会资源的错配，更造成了互联网创业的“浮躁”之风，企业纷纷争抢“风口”行业的“船票”，一些行业甚至还因此还带来了严重的社会问题，这是非常值得每一个互联网创业者反思的。

互联网的规律并非永远遵循“唯快不破”。在从小步快走到无可替代的道路上，“慢”其实就是“快”，“纵向创新”的过程注定是缓慢的，甚至也是痛苦的，是需要企业下一番慢功夫、苦功夫的，即便当前执共享经济牛耳的“摩拜”，也是不断的技术迭代的才有现在的成功。

资本也从来都不是起决定作用的互联网创新要素。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曾经讲过，“拥有多少研发资金与你的创新无关，当苹果还在研制Mac电脑的时候，IBM公司已经投入的研发资金是我们的百倍。但它取决于你拥有的人才，你的领导方式以及你的熟悉程度，而不是钱的问题。”

“互联网+”蓬勃发展的当下，是时候来一场互联网“创新精神”的大讨论了——被资本推动着的“互联网+”横向创新，真的有未来吗？还是更应该抛弃唯快不破、追逐风口的浮躁，专注自身领域的纵向创新呢？

作者简介：《无公关，不品牌》图书作者（国内首部公关进阶教程）；阳光公关组织“PR研究院”发起人（致力于推动公关行业阳关下运行）；质检总局主管《中国品牌》杂志品牌观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