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中的孩子

夜已经深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纳斯穿着黑色的大衣走进了咖啡店，头发上浮着白色的雪花，他哈出一口气，用力的搓了搓手，“真冷啊。”

店里的人几乎没人，只有阿菲还在恪守岗位，她是店里的服务员，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纳斯见过一次。这是一家不大的店，店看上去有些简陋，一台咖啡机差不多是这家店唯一的宝贝。纳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来这里，这里的咖啡并不便宜，或许是因为每次来的时候，阿菲总是表现地亲切又友好。

“下雪了。”阿菲看了看窗外，飘在空中的雪花像是白色的精灵，她微笑着问纳斯，“还是不加糖吗？”

阿菲脸上的皱纹因为微笑变得更深了，她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看上去却要比她的年龄大上不少，没有孩子，也没见过其他男人来找她。微胖的身体因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看上去很臃肿。一双手也长着厚厚的茧，那不是一双做咖啡的手，纳斯想。

“嗯。”纳斯也朝她笑了笑，拿出手机扫了扫前面的二维码，手机跳出了支付界面，所剩不多的余额让纳斯叹了口气，又到了月底了，水电费加上下个月的月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纳斯在一家银行上班，做柜台，虽然开始工资很低，但几年过后，四五千的工资也足矣养活他自己，每个月还可以寄回家一部分。但是三个月前，他有了女朋友，女朋友是他家里介绍的，女生谈不上是他喜欢的，但是他并不讨厌，他也无法拒绝家里的好意。交往了一个月过后，女生让他买她喜欢的包包、化妆品，那些东西价钱高的吓人。纳斯的工资几乎月末都见底。他不得不去找另一份兼职，每天差不多这个点下班。

“还在那里。”

“嗯？”纳斯抬头，随着阿菲的眼神方向看向窗外，她说，“那个孩子，今天又来了。”

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穿着棉服蜷缩在街角处，他低着头，手和脸已经被冻得通红。他的面前是一个瓷碗，碗里是装着零散的钱，少的可怜。偶尔有路人路过，驻足，男孩不断说着谢谢。

“那个孩子，最近几乎天天都在那里。他还那么小，天这么冷，街上几乎没人……”阿菲像是自言自语，低头熟练地做着咖啡，语气有些低落。

纳斯再次看向那个男孩，男孩小小的身体在越来越浓密的雪中变得模糊。纳斯突然震惊，男孩在发抖，他瘦削的身体像是随时会倒下去，他的心底有一股说不清的情愫在涌动，他觉得他的嘴唇异常的干渴。

“先生，你的咖啡。”

纳斯转过头，阿菲已经把咖啡递到了他的面前，咖啡不断地冒着热气。纳斯有一瞬间地晃神。

“先生，你的咖啡好了。”

阿菲的声音再次想起，纳斯朝她笑了笑，拿着咖啡礼貌地说道，“好的，谢谢你。”

“先生，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阿菲说话的时候，纳斯正准备离开，他看见阿菲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加深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朝阿菲笑了笑，并轻快地答道，“我很乐意效劳。”

这是一句很活泼的话，让阿菲也有些愣神，眼前的这个先生，几乎从来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明明才二十多岁却看上去是四十岁的成熟。不过，随即她露出开心的笑容。

纳斯突然觉得自己心情变得有些奇怪，他看着阿菲飞快地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黑色的大袋子递给他。

“这个，先生可以帮我给那个孩子吗？”然后她尴尬的笑了笑，“因为我实在走不开。”

纳斯接过袋子，袋子不重，里面是一些衣物还有好像是食物，还有一个铁盒子。阿菲看着这些东西，再看了看阿菲那张充满皱纹的脸，他感觉到自己心底有一种东西正在慢慢地放大。

走出咖啡店。冷气扑面而来，纳斯打了一个冷颤，不自觉地缩紧了身体。雪已经变小了，街道上积着厚厚的雪，街上还有零星的几个人正往家里赶，天太冷了，纳斯的脚在雪地里发出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他正径直地向男孩走去。

那是一双纯净的眼睛，眼睛里充满着渴望，纳斯突然感到心里强大的自责压的他喘不过气，他低下头，瞥见男孩的冻伤的手。

他知道男孩正看着他，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男孩面前，就起身离开，他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哥哥。”

稚嫩的声音在纳斯的身后响起，他停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

他没有回头，他知道男孩问得是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微弱的声音。“咖啡。”

“还有这个？”

“冻伤膏。”

“谢谢哥哥。”

他心里一顿，朝咖啡店望了望，阿菲系着围裙正在擦桌子，他转过头快步地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