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把自己变成一支小小的火把

汉中火车站

2017年12月11日  周一  阴

01

近来，总是为母亲的病情所扰，电话当然是要多打的，10月底还特意请假回去看了母亲，陪她在濮阳、安阳的医院到处奔走。

做过大手术的母亲，仍是神采奕奕的样子，胃口很好，走路的速度颇快，还是如往常一样，开着她的电动三轮车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体重也恢复到了原来的一百六七十斤，根本不像生过一场大病的人。唯一感觉有异的就是身高不如从前了，在医院测量了一下，居然缩水了有五六公分之多——净身高165cm的母亲竟然差半公分不到160cm了。

安阳的这家肿瘤医院虽说在河南省内的口碑不错，检查得颇为仔细，然而也仍是有不能确诊之处，医生也不敢贸然做手术，而是采取了先化疗的方案。母亲有意去北京，我多方询问，费叔叔并不建议我们去，而是和同事一样，推荐了西安的一家医院，母亲心心念念想做的那项检查，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西安这个医院的设备也是有的。

12月9号的周六，终于确定了母亲来西安看病的时间，确定了哪家医院，预约好了医生，给母亲买好了安阳到西安的高铁票。根据母亲的到站时间，我选了一个比她早点儿到站的车次，是D4288车次，12月11号20：09分从汉中开往西安。

除了两次跟栏目组拍摄采访，这是西成高铁从12月6号正式运营以来，我第一次买票乘坐。当时在网上订到了靠窗的，还小小地兴奋了一下，因为无论住宿还是乘坐任何交通工具，我都是偏好靠窗的位置，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想更便利地看看窗外的风景。可是转念一想乘车时已经是晚上了，想要再体验这特意拓宽设计的车窗带来的视觉冲击，大约算是奢谈了。

02

那天，刚刚了却了关于母亲看病的这绵延不绝的心事，却又和栏目组领导安老师的关系闹得不是那么愉快良好了。当然有我语气不好的缘故，然而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无理取闹。

我一如既往地敢于这样理直气壮，大约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没有做好本职工作之外的诉求。无所求自然也就无所惧，当然，在职场上也不会有快速的进步了。

为了这点儿不愉快，以前可能还会难过好几天，现在已经不会了，就像我不再会因为领导一两句涨工资的承诺而欢喜大半天，也不再愿意和领导一起畅谈栏目的未来。我知道这种淡定的姿态绝不是源于自己在职场上的成熟，而是因为失望。

这种失望就像是你一直以为某人是个才华横溢的文人，还有着光芒四射的人格魅力，时间久了，才一点点发现你心目中的英雄，终究不过是个奉行精致利己主义的商人。

失望了也好，才会在相处时更好地把握分寸，也才会在想要离开的时候，无所羁绊，无所愧疚之心。

03

从单位到达汉中站时，还不到7点20分。

要从出租车里下来时，我已经准备好了10元钱，师傅却告诉我只有6块钱的起步价，我当时颇有意外之感。因为家在外省的我，经常要到火车站，也是常常要打车的。在我的印象里，师傅从来是不打表的，张口就是10元，如果是夜里会要15元。这次终于碰见了一个“好人”，真的可以说是业界的良心了。那会儿，我竟然感动得想要加他微信。不过，本姑娘还是克制住了。

改造好的汉中站宽敞明亮了很多，往常乘客寥寥可数的候车厅，在西成高铁开通后，也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我想着明年的油菜花节，汉中这座大山深处的古城该是要沸腾了吧。只是，那样的似锦繁华与人头攒动，自己大约是等不到了。好在，我也从不向往这鲜花着锦的盛事。

坐在快速行驶的高铁列车上，耳朵闷堵得厉害。试乘时虽也有这种感觉，但这次更强烈。以为是自己才有的不适的症状，后来听到后座的女生也在谈论这个问题，才意识到这可能与车速有关，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我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电容笔，在手机上记录了几句关于日常琐事，关于纷繁心绪的话。时而也抬头看一下窗外，大多时候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在站点附近，才看得见逐渐逼近或远退的耀眼灯光。

偶尔也望得见远处的零星灯火，仿若星子降落了尘世，泛着点点微光，仿佛恋人的眼睛，饱含柔情，仿佛陌生人的浅笑，充溢着善意。我伸出双手，想去触碰这些微的温暖，却只碰到了冷意十足的玻璃车窗，一如我们孤独行走时遭遇的人间寒凉。

而我想着纵然我们远离灯火，远离温暖，却可以在冬夜里给自己一点儿希望，把自身变成一支小小的火把，怀揣善意与勇气，不惧黑暗与严寒，独自前行。

2017年12月11日

写于西成高铁D4288车次

16日凌晨有增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