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脑海里的翠翠
每天睡觉都晚,既不是和别人聊天,也不是打游戏,是怕半夜醒来睡不着,所以迟睡。
昨夜出奇,不到十点眼皮就开始耷拉了。入梦早,隐隐约约中周公拉我神游,半睡半醒间,身边半云半雾,仿佛半空之中。俯首脚下,那青绿的湖水,葱茏的山峦,那横跨碧波的拱桥,清晰印入眼帘,这不分明是在湘西峒河河畔么,这不就在鹤盛公司边上么……
巧,上午八点多钟,收到昆船杨工信息:“吴兄,还在鹤盛么,近期准备去鹤盛,找你叙叙旧呢……”赶紧回复:不巧,我回来了,回来已有段时间。
鹤盛公司在湘西峒河之东的马鞍村,这里的新设备制作安装活儿由我们承接,本来我没打算去,只因同事家中忙脱不开身,领导招呼我跑一趟,把工程尾声收拾干净。
到了马鞍村才知道,果然好地方。晴好的日子里,天蓝云白、水碧山青;阴雨连绵的时候,云遮雾绕、水隐山藏。晴雨变幻,各有千秋。
时值仲夏,暑热难耐,但满眼的青翠,总还教人喜欢。
俗话说:大旱三年,太阳出来还是个宝,热是热点,但有太阳,我的工作才好展开。为了防御热,队长阿超给我捎来一顶苗族斗笠,竹篾编制,很有民族特色,上面用防水材料蒙住,蓝色防水材料印有点点白色碎花,戴着实用遮阳。
置身炎炎赤日,后背反响强烈,不到一根烟工夫,衣服就贴着脊梁。没风,树头纹丝不动,天,蓝得醉人,朵朵白云像是固定在那里,半天挪不动一步。偶尔用喷枪朝自己猛吹一阵,缓解热量,还别说,这办法挺好使的,后背瞬间凉快。
天热,吃饭也是个麻烦事,买菜回房东地下室做,步行要十来分钟,封闭的地下室密不透气,生火炒菜时屋内热如蒸笼,饭菜好了,胃口也没了。
与同屋的山东汉子们一合计,午饭干脆就定在鹤盛大门右侧的田戈餐馆,AA制每人每餐15元。
餐馆的老板就姓田,帅哥一枚,热情的土家族人,夫妻俩育有四个孩子,多得让我惊讶不已。老板娘闻听哈哈一乐,说少数民族生育政策优厚,在湘西一家四五个孩子那是常事,这得感谢党和政府的惠民政策好。
田戈餐馆并不是中规中矩的饭馆,实际上是田家的一栋三层小楼,坐落在路坎下。老板中等身材,胖瘦适中,生火炒菜就在自家灶台上。每个空闲的房间里都支一张桌子,撒几个塑料板凳,撮合一下便是客人就餐的包厢。没有冷气,找台电扇靠墙一放,“呜呜呜”凑合一下得了,饭吃完,衣也透湿。
厨房的风扇一直呼啦啦响个不停,帅哥老板也没多凉快,肩头搭条毛巾忙前跑后的,一会儿问问这桌要不要添点菜,一会儿跑跑那桌看炉子里酒精少不少。好在食客大多是烟厂装修和安装设备的技术工人,不挑食,饭量大,光盘行动在这里得到很好的践行。
也有人跑得远,去黄茅潭桥西饭店吃,那里车多客多。
319国道经桥西沿峒河而上,两岸青山相对,一泓碧水缓流。
我和阿超在桥西头也吃过两三次,饭菜口味基本一样,红的绿的都是辣椒。嘱咐大厨少放,他嘴里应答,手却不听使唤,说着说着“哗”半把辣椒下了锅,拦都拦不住,湘人湘菜,无辣不欢嘛。
回途我大多步行,也就五六百米远,站在黄茅潭大桥中间看看上游的山,观摩下游的水,耳听土家族姑娘甜美的歌唱:“幺妹儿我住在,嘿嘿嘿,十三寨哟,嘿嘿嘿,隔山那个隔水嘛,又隔崖,树上那个喜鹊儿,是喳喳叫啊,蝴蝶那个双双,落花开,树上那个喜鹊儿,是喳喳叫啊,蝴蝶那个双双嘛,落花开……”
歌声清亮透彻,甜美得让人忘了疲倦。
听着歌,面对眼前的绿水青山,想起沈从文的电影《边城》,整部片子都是灰暗的色调,与眼前成了鲜明的对比。
故事发生在湘西一个叫茶峒的小山城,城外河边住着年老的船夫与年幼的孙女翠翠,一老一少以摆渡客人过河为生。老船夫的女儿十七年前和一个当兵的好上了,未婚生子,双双殉情,老船夫怕孙女重蹈她母亲覆辙,满心希望找个诚实可靠的小伙子,以托付孙女的终身。
茶峒城里的船总有两个儿子大佬与二佬,同时看上翠翠,老船夫喜欢大佬,不热乎二佬,可翠翠只喜欢二佬,端午节的夜晚,翠翠偶然邂逅二佬,爱情的种子就此生根发芽。
大佬知趣远走,途中不幸溺水身亡。二佬因为哥哥的离去,因为老船夫的固执,他赌气离家,老船夫事不遂意,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抑郁而逝。
只留下孤独的翠翠,守着一艘渡船,苦苦等待心上人归来。
那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就回来。
可明天,他会回来吗……
故事结束,留下满屏淡淡的忧伤。
沈从文故居在湘西凤凰,我与田戈餐馆的帅哥聊天说,哪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凤凰看翠翠,帅哥愉快的答应。
而我没等机会来,就离开马鞍村打马回桐城了,离开的那天,湘西细雨一直下个不停,峒河面上一片烟,我只把翠翠留在脑海里,做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