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三）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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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与提示：青鸟进入酒馆，见到了双魔，却发现酒馆外五位高手出现。他该如何决策？另一边，木枇杷得知青鸟行踪，又该怎么办？
天已大亮。
朱砂穿衣，推门，轻步而出。少主的房门仍旧紧闭，她应该还在梦乡。他要先去楼下知会伙计一声，这样少主醒来就有热早点可以吃。
朱砂效力回春堂已有多年，即便如此，他仍旧记得鹰不泊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朱砂味甘，镇心养神，驱邪杀鬼，定魄安魂。你为人稳重，处变不惊，所以得我武学真传。从此以后，你就叫朱砂，任务只有一个，保护木枇杷。”
医者仁心，他承认，木枇杷是他见过的最善良的人。可是老天偏偏不长眼，让她的根基太差，一生都和与武学无缘。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里，不会武功的人，就像是锅里的草药，一不小心就会失去生机，被熬成汤水。
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颤了一下。
“朱砂。”一声轻轻的呼唤入耳，却似起了一个晴天霹雳！
他慢慢转过身，看见门慢慢的打开，木枇杷慢慢的出现。她面容憔悴，双目红肿，头上松松的挽了一个髻。
“朱砂，青鸟少侠可是醒了？”木枇杷强颜欢笑。
“回少主，青鸟少侠他……”
“他走了。”木枇杷打断了他的话，“昨晚我彻夜难眠，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还有，不要再叫我少主了，我不配。”
朱砂突然想给自己两巴掌，因为他犯了个错误。他记得木枇杷不会武功，却忘记了她通音律。她通音律，所以听力很好，她担心堂主，所以彻夜未眠。所以昨晚的一切都没有瞒住她。
“堂主密令，他走之日，少主就是少主。他若不回，少主就是新任堂主。”
“他没有告诉过我。”
“堂主嘱咐属下所有消息都要瞒着少主，请少主见谅。”
“那下楼吧，吃了早点，我们就出发去芬芳林。”
“少主不可。芬芳林异常凶险，青鸟少侠身先士卒，劝我们等他消息。”
“回答我，我是不是回春堂少主？”
“是。”
“所以你听谁的话？我？还是青鸟少侠？”
“属下……听少主的。”
“这才对。我们走。”木枇杷先行一步，下了楼。
朱砂慢慢的抬起头来。他的眼里已经有泪光。
一夜之间，少主变了，果断，勇敢，坚决，她都有了。她虽然没有武功，却也不缺。因为朱砂就是她的武功。他愿意为她沾染上腥血，付出一切。
酒馆。青鸟和侍臣，筱筱仍旧面对面站着。
“话说回来，我们做什么交易呢？”
“少侠赏金不断，不像敝店地处穷乡僻壤，薄本微利，没有闲钱。”
“无妨。只要二位将人头给我，便可换万两白银。我自会料理掉外面所有人，并为二位安排后事。至于逢年过节，也会为两位烧化冥资，寄我哀思。”
“噗嗤”一声，筱筱笑出声来。“这可不行，我们要留着头，才能看见他们死。你也不用这么麻烦。”她对着侍臣说，“我们给他看看吧。”
“嗯。”话音刚落，侍臣已经飞身上了房梁，双手托四个酒坛子，又轻飘飘的落下地面。他的动作轻松简练，一气呵成。
“扎手了。”青鸟皱眉心想。“房梁虽然不高，倒是积灰不少，这个人却上下自如，不沾一点灰尘。看来轻功了得。”他曾追捕过不少狡诈恶徒，也见过不少独门绝技。可东门侍臣露的一手，却是从未见过。
筱筱接过酒坛，在柜台上摆好。侍臣从柜台下拖出四个被油毡层层裹住的物件，也在柜台上摆好。
“两位，是要为我泡一坛酒吗？”青鸟疑惑不解，仍旧小心提防，不敢松懈。
二人不答。侍臣把油毡一层层解开，映入青鸟眼帘的，是一条铜链，一对吴钩，一把铁扇以及一柄短锤。
“你知道他们是谁，对吧。”
“知道。我虽然不认识人，却认识兵器。这些都是独门兵器，江湖上绝不会有第二家。”
“他们都是前些日子来这里的人。”
“兵器应该不离身的，看来他们都死了。”
“嗯。醉死了。所以你也知道我们是谁了，对吧。”
“嗯。看来二位就是江湖中性格古怪，武功高强，无恶不作，偏好收藏奇门兵器的‘地坤双魔’夫妇。”
“所以你今天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就要看我们的心情了。”
“心情好的话，我们会为少侠安排后事。逢年过节，也会为少侠烧化冥资，寄我等哀思。”
青鸟苦笑着摇摇头：“我不能走出去。”
“为什么呢？”
“如果外面的人认为《山海经》在我身上，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沉默。
半响，筱筱开口：“鹰不泊向来正直，消息一散，竟无人怀疑。”
侍臣接道：“难怪那四个人来的风风火火，今天又风风火火的来了一堆怪人。”
这《山海经》一得，那人便可统领江湖。试问，能有几人不心动呢？
三个月前，堂主带着一张纸，来到芬芳林，并故意把行踪散发出去。
于是世人都以为《山海经》现世，也知道了杀人不眨眼的“地坤双魔”夫妇在这里。
然而他们还是来了。面对诱惑不动心的人，终究是太少太少。
“我们好像解释不清了。”侍臣和筱筱苦笑道。
“我知道鹰不泊前辈散的是假消息。”青鸟淡淡的说道。“他若是真给了二位《山海经》，二位怎么会继续留在这里？”
“你认为，我们是什么人？”
“两个魔头。”
“说的对。所以，你为什么用常人的做法，来推测我们呢？”
“先喝点酒吧，说了那么久，你们嗓子不干吗？”
不等青鸟说话，筱筱打开了坛子。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混杂在满屋子的酒香里，让人作呕。
青鸟忍不住又后退一步。
“我们的酒有点烈，他们都化成血水了。”侍臣笑嘻嘻的说道。
青鸟吐舌：“我酒量差，我不喝。”
“你很聪明，也算识相。所以，我们打算格外开恩。”两人相视一笑，“只要你愿意留下碧血剑，我们可以让你饱餐一顿，再送你平安离开。”
“我不给，也不吃。”青鸟果断摇头。
“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鸟为食亡’。所以，我是不会吃的。”青鸟抱拳。“今日多多叨扰二位掌柜，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他已准备提气越上房梁，再从屋顶冲出去，却突然身形一顿，僵在原地。
刹那间，青鸟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因为他发现，自己内力空空如也！
“小店特产‘千日醉’，饮之便醉千日。若单单闻酒气，也要醉三月。若是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侥幸不醉，没有一炷香的功夫，也休想行动。”隔着柜台，两人笑嘻嘻的看着他。
青鸟苦笑。他突然发现苦笑也是那样的艰难。他想说话，却发现已经张不开嘴。
他慢慢滑倒在地，像一滩软泥。
醉倒前他还听见了一句话。
“他的酒量真不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