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爷爷
回忆我的爷爷
文/燕赵北羽
多年了,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距离咫尺之间,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见他,看到的只是一抔黄土,头前绿杨,脚后青柳。
爷爷不是医生,但对搭脉,尤其是搭喜脉却是爷爷的绝活。曾经记得有一年,爷爷坐在炕上,炕上放一张红得发黑的檀木桌,一旁是来搭脉的姨姨、婶婶、嫂嫂、炕下是急得冒汗的姨夫、叔叔、哥哥,时间走过几分钟之后,腹中之物便见分晓:“闺女,小子”。
爷爷搭完脉后的回答总是很简单,好像多说一个字,嘴角就会烂掉一般。有一天,我亲眼看到了,几个月之后的另一天证实了爷爷对脉搭的的确很灵。好像是一个夏季的中午,村南的一位大哥拉着他的媳妇儿,来到了我家,“百爷”那汉子脸上全是将做父亲的兴奋,“我家里的有了,请您老给看一下是小子还是闰女?”爷爷便给那个女人搭脉,略待了一会儿,冲那小伙子玄密的笑了笑。“百爷,是小子还是丫头?”汉子一脸的急躁。
“哪,从这条脉上看呢,是小子的了。”汉子高兴起来,叫着女人的名字说你真行,是好样的!女人便羞红了脸,可爷爷的手并没有挪开,又说道:“可从另一条脉上看呢,其实是个丫头啊!”爷爷又玄密的笑了一笑。
“百爷,这不可能吧?”女人也诧异的睁大了她那美丽而又惊恐的眼睛问了一句。“是啊,是啊,我也有点害怕,百爷您老可别吓我,我可胆小。”汉子脸上的兴奋消失的找不到一点踪影,接踵而来的是一脸的愁云。爷爷放开手,冲那惊诧的一对男女笑了一笑说道:“小子,你媳妇儿怀的是龙风胎,俩儿,知道吗?小子!”汉子的脸上又起了急剧的变化:“百爷,小子哪能知道您老逗我呢?这样吧,我替我快生的孩子给你老磕个红运头吧!”说着就要下脆。
爷爷笑了笑,摆了摆手,说“算了吧!小子,以后有儿子了,别忘了给我提瓶酒来就行了。”那汉子一脸激动,“那是,那是,我不敢忘了你老人家啊!”次年大年初一,不沾亲不带故的那汉子又领着媳妇儿来拜年来了,他自己怀里抱着一个,媳妇儿怀里抱着一个,果然是一个小子,一个丫头,汉子的手里各提了一瓶“一滴香”。进门来头一句话说的就是:“百爷,您老真神了。”
一棵桃二棵枣三架葡萄,果实差不多都被我这一大肚子汉打了牙祭,这也成了我们家的一点的荣耀,桃红枣脆葡萄紫的时侯,大人们隔着墙甩出只言片语,更多的便是孩子们,一帮帮的,来分吃属于我的果实。而爷爷也像是他们的亲爷爷似的,把大桃子摘了下来,用手指掰开,把核儿取出,然后便把桃子直接捅到他们的嘴里。
那时还没有我,我知道的都是后来奶奶告诉我的。“哇哇---”的哭声,陪伴着我降生在这陌生的世界。刚刚裹好时间不长,爷爷便走了过来,“我孙子呢?”隔壁大妈把我递给爷爷:“百叔,你老怎么知道是个带把儿的呢?”爷爷开朗地笑了笑:“傻话,你忘了你百叔是干什么的,搭脉那是绝活。”一把抱紧了我:“是吧,孙子。”我哪里能够受得了他的这份儿亲热,便用哭声来反抗“哇哇---”爷爷慌忙松开我,“宝贝儿,哭什么哭?”全屋子的人都笑了……
爷爷是非常疼爱我的,用那句常用的话就是“托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简直我就是珍珠里的珍珠,宝贝里的宝贝。奶奶也更不必说了如何的喜欢我了,“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我是大孙子,奶奶如何不喜欢我呢?大概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才一个月多一点,爷爷便“强行”把我从父母那里夺了去,“爷奶喜欢”如此这般,父母也就只有靠边站了。
孩童时代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我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忘记,一夜多少次爷爷从梦中醒过来,给我压被,生怕冻着。在爷爷的精心照料之下,幼时的我从来没有得过病,这成了我后来值得向朋友们夸耀的事情;更不能忘记多少次夜里我发“洪水”冲了,爷爷把我放在他的胸上去睡,再尿了,翻个身,再在爷爷的背上睡。
自从我长大到可以吃东西时,家里的枣呀、葡萄呀的就统统归我管辖了,邻里的孩子再来时,我便会双手叉腰,厉声让他们给我走开。可总有调皮捣蛋的来使坏,我就去找爷爷,我知道他们不怕自己,却怕爷爷。我揪住爷爷的短须把他从熟睡中拉起来,爷爷总是笑着骂我:“你这个小调皮呀,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走出屋门,我以为爷爷会把他们轰走,可爷爷不,回身取过来一些小板凳叫他们一排坐好,然后便会踮起脚尖去摘桃子,偌大的桃子摘下几个,一人半个分给他们,他们便会依偎着我的爷爷,嘴里脆脆的咬着肥肥的桃肉。“甜不甜?”爷爷笑咪咪地问,“甜”回答的也异口同声。“好吃不好吃?”“好吃。”“还想吃不想吃?”“想吃。”“吃多了要拉肚子的,要吃明天再吃吧!”爷爷脸上泛起孩童般的笑脸。孩子们便会一拥而散,呕呕着,像群蜂。
这时爷爷便会扭过头来看我,“乖,这么多的桃子你一个人怎么会吃的完呢?”“吃得完,你不是常说我是很能吃的,是个大肚子汉吗?”我奶声奶气的反问爷爷,爷爷便回头刮我的鼻子,“小馋猫,馋又馋,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我被逗笑了,爷爷便会登上树杈,捡最大最红最软的桃子给我吃,“馋猫儿,给,看明天拉稀。”
盛夏。在房屋里是呆不住的,爷爷往往在葡萄架前铺一领席子,叫过几位街坊邻居闲聊,这时爷爷便会打扮打扮我,叫我“粉墨登场”。“呵呵,我说老少爷们儿,我说给大伙听,你们说我有孙子了,我高兴不高兴?”邻居们当然都说高兴,爷爷便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今天,我让大家开开眼,让你们看看我老百的孙子有成色不?宝儿,过来。”
我便会跑过去,爷爷就会问我:“讲给爷爷听,昨天你都干什么去了?”我就会背台词的似的回答道:“耪麦苗去了……”“拿着什么?”“锄镰镐锹。”“你吃什么长大的?”“高粱棒棒儿。”“怎么样?老少爷们,我老百的孙子有出息吧!”街坊邻居们都说:“嘿,有,不小,不小。”爷爷便一幅悠悠然满足的样子……
爷爷生于乱世,早年受教育很少,识字不多,却晓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至理名言。他让在乡照相馆工作的小女儿----我的姑姑给我买了不少识字课本和成摞成摞的小人书,爷爷肚子里的墨水本来就不是很多,而我又“聪明好学”,日子不常,爷爷识的字便和我一般多了。爷爷却很高兴,逢人便夸我有出息。又让我的姑姑教我学更多的字,姑姑文化高,我的姑姑也很爱我,在学字上却又严厉的狠,一天晚上学两三个字,第二天便考试,会了,便再写几个,不会,便会说我笨,我就会委屈的掉下泪来。姑姑却是吓坏了,赶紧哄我,我想向爷爷奶奶撒娇,可爷爷奶奶一句:“他学不会就让他好好地学嘛!干什么这么厉害。”
功夫不负有心人。六岁时,我上了本村的小学,由于年龄在班里最小,脑子比大自己两三岁的同学们少点什么,就这样,年末考试时以数学满分,语文95的成绩取得了班级第三名。我把奖品:一只文具盒、两根铅笔、奖状和那条少先队的旗帜---红领巾,一并都装在了我的书包里。下了学,不用说,一路小跑跑回家,“爷爷,爷爷”迈入大门,我便大喊大叫起来:“爷爷,爷爷快来呀!”“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呀?丢了魂似的?”爷爷迈着健朗的步子,走出房门。“爷爷,我今天拾了点东西,很好看的。”爷爷问道:“是什么?”我便扭过头去把铅笔盒和铅笔拿了出来。“就是这个了?”爷爷问道,我扭过头去把红领巾掏了出来,向他一展,“还有这个,好看吗?爷爷。”爷爷伸过手来取了过去,一脸高兴的样子,却忽而又变得平静,说:“你这是从哪里拾到的?”“我在大道上拾到的。”小小的我竟会说瞎话都不带眨眼睛的。“哪条大道上?”“就是去十字街的那条大道上啊!你干什么呀?爷爷。”爷爷笑了笑:“宝儿,这不是咱的,咱不能要。”“那你说是谁的?”爷爷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去等吗?丢了的人一定会回去找的。你说是不是?”我急了,说:“它们是我的,爷爷不要去给谁!”爷爷以为我在耍赖:“你要,爷爷会给你买的,这个咱不能要。”说完拔腿就走。我急了大喊:“不,爷爷,它们真的是我的,那是我的奖品。”趁爷爷一楞之际,我取出那张奖状展开递了上去。爷爷虽然说识字不多,却也还都认识那奖状上的字。稍微停了一会儿,爷爷眉开眼笑了起来:“宝贝儿,你竟然逗起你爷爷来了,看打你屁股的。”爷爷抱起了我,响响地打了我的屁股一下,我便躺倒在他的怀里撒娇。爷爷有时也很认真,就说对待那张奖状吧,先裱了裱,再糊了一糊,贴在了墙上,老人对那张奖状简直当了圣旨一般。此时想来,爷爷如此看重那张第三名的奖状,大概是为了向人们展示老百的孙子是大有出息的吧!
有时,我真得是这么想。
时光似梦。岁月如歌。
那一年,我八岁,爷爷七十有三,但身不弯、眼不花、耳不聋、红光满面的,每每我从睡梦里醒来的时候,一边睡着的爷爷早早地就走出门口,去院子里耍两套“大洪“和“小洪“。当然那些大起大落的架式只是轻轻地一带而过了。虽然是这样,微微地,爷爷也有些气喘,奶奶心痛起来:“这个老头子,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岁数的人了,怎么动不动的就像是个小伙子似的,累死你!”
夏天的晚上,我做作业时,爷爷总是拿着一把大蒲扇给我轰蚊赶蝇的,那时我完完全全的享受于幸福之中了。姑姑在检查我的作业的时候,爷爷便会把我叫过去,给我讲他年轻时娓娓动听而又扣人心弦的故事……“爷爷年轻的时候,走过镖,单刀匹马,驾车大江南北,结交江湖上的朋友,多少占地为王的大盗都买他的面子,后来日本军队侵入中国,时局纷乱,爷爷便不在押镖,但还是在江湖上闯,直到有一天,在某地无名山,碰到一伙日本鬼子正在抢夺一个山庄,一个落单的鬼子喝得醉醺醺地却又恰好发现了我的爷爷,“站住!”那鬼子拔出了三尺战刀,像一只红了眼的狼狗向我爷爷扑了过来。爷爷当时离他比较近,跑是来不及了,那鬼子手中有枪,只好站定,那鬼子上来搜身,爷爷趁他一不留神,一抬头,一伸绊,抬臂横挥,鬼子倒地,军刀出手,爷爷把军刀一抄到手,用力向落地的鬼子砍去,鬼子用枪一挡,枪杆断了,肩膀中刀,鬼子大叫一声,一动不动。爷爷转身便跑,谁料想还没有跑几步,“叭”的一声枪响,爷爷顿觉右肩一麻,“狗日的!”爷爷发怒了,刀交左手,转身之际,单刀飞出,正中那假死鬼子的胸膛,这次大概是死定了。刀子在阳光下闪亮,爷爷上前抓过。这时村里的鬼子听到枪声,向这里奔了过来,爷爷左手持刀,扶住右肩,撒腿便跑,子弹伴随着他好远,有几颗险些打中。不过万幸的是爷爷命大,他脱险了,而那一枪,在家里养了将近一个月……
这时的我早已吓得心尖乱跳了,爷爷却还依然讲述着仿佛就是在昨天发生的故事……从此,爷爷就恨死了鬼子,他活跃于本村的抗日游击队,并且还当上了队长,可当他奉上级的命令带一连人去打游击时,爷爷的母亲我的祖婆死活不放,在路上打滚,孝顺的爷爷终于没有走成……
故事讲完了,爷爷便把那把日式战刀取了过来,刀已经没有那么长了,一尺半左右,说这就是那把刀子,只不过把它弄短了一些。奶奶也说你爷爷可真是不容易……
在后来的岁月里,小鬼子终于被赶出了中国。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爷爷做了村里的第一批中国共产党员,再后来爷爷当上了村里的干部,掌管粮食,小到全村上下,大到十里八村,没有人不知道爷爷的,村里开党会,党委会总是第一个去叫爷爷,无事不商,无事不谈。
可是有一天,党委里一个姓董的要拔点粮食给家里,这事归爷爷管,那董姓便先哥们儿兄弟的和爷爷套起了近乎。谈话热乎之际,“百哥,小弟有事相求啊!”爷爷回答道:“这好办,只要我老百能帮的,我一定尽力而为。”董姓遂提出粮食的问题。爷爷听了问:“有批示吗?”“没有。”“没有,哼哼,没有可甭怪我不客气,不哥们儿弟兄,咱村里让我管粮食,那是乡亲们瞧的起我老百,我不能干那些对不起大家伙的事,恕不接待。”
一番话把那董姓说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过,爷爷也得罪了他。以后,再关于诸如开党会之类的事,那位董姓便不再来找我的爷爷来了,爷爷也想的开:“你小子不就是想要点粮食我没有给吗?给我耍软枪,党会不是不要我参加吗,我还懒的去呢!事该怎么办,就是得怎么办!”可是老朋友经常不故意的触疼他的心事:“百哥,大队里又开党会呢?你怎么还不去呢?”爷爷便有点伤心地说:“老弟啊,以后此话不要再讲,人家已经不要我了。”老朋友一脸惊诧,爷爷说:“你甭用说啦,反正我是得罪人了。”老朋友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百哥,你可要想开点,不需要为那点事置气。”爷爷这时便会开朗的笑笑:“老弟,哪里的话,你百哥不是那心窄肝狭的人……”(其实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在想,是什么让爷爷没有选择上告呢?)
人的命天注定。晚年的爷爷突然有一天精神失常了,不知为什么,那一年我十一岁,爷爷真的疯了,真的,你不信不行,由不得你。好好的棉被被扯成一条条的,用雪白的棉花来擦鼻涕,或当成了食物。那一天的情景,使我至今想到还会浑身发凉,今生不会忘记。
放学回到家,我走进门,爷爷正在吃棉花,“爷爷,你……”我赶紧跳上炕,从他的手上夺下棉絮:“爷爷,你这是干什么?”我看着他,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生当中从未有过的恐惧,两眼害怕的样子,真令我此生难忘。他浑身哆嗦着,胸口一起一伏的。“爷爷,你这是怎么了?”我被他那副“尊容“吓得哭出了声,话说的都变了音。自幼在爷爷怀抱里娇生惯养的我哪里经得起这种阵势?
爷爷不知为什么,突地往炕上一扑,“呜呜呜----”的哭出了声,难过的样子令人心伤。谁知道那天奶奶、爸爸、娘、弟、妹都跑到哪里去了。“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啊!?”悲凉的哭泣声索绕着孤灵灵的房屋。
爷爷疯了,真的疯了。但是疯了的爷爷也有平静的时候。他平静的时候,喜欢上了做拐杖。竹子的、木片的,甚至是钢筋铁条的。疯后的爷爷,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这么大力量,小臂粗的木棒一挥而断,接着便不知嘴里哼哼着什么,就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修理拐杖,那认真专心的样子,简直视人为无物,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在地球爆炸后唯一幸免的生灵似的。
有时,爷爷修理拐杖的手被划破了,他也不知一点的疼,也不用包扎的,而是静静地微微笑着看那血滴滴嗒嗒的向下流,不喊也不叫,好像那是一种玩具,好像那是一种享受。
爷爷疯了,疯后的爷爷热衷于制作拐杖。每天,他总是穿着单衣单裤去大池塘边去拾破瓶子盖、铁皮、塑料套,用来制作拐杖,布条上挂好瓶盖,拄着一走,“花楞花楞椤”的响。爷爷便笑了,笑的很是安详,但是他越是笑的安详,家里的人越是难受,尤其是他一手抱大的他的大孙子---我。
每次放学回家,总能看到正在精心修理拐杖的爷爷,膝下总有几根成品或半成品,我照样是走上前去,像往常放学回家那样,打个招呼。“爷爷,我放学了。”而爷爷只是默默地抬起头,看我一眼,便又默默地工作了。
每每此时,我总会对那一双眼睛充满恐惧,心里总有一阵阵的酸楚。“爷爷不认识我了”泪或流或存,扑漱濑的“泪雨”成了每天所进行的“习惯”了。又过了一些难过的日子,我总觉得有一种不详的感觉,我总觉得爱我的爷爷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原因很简单:爷爷平时总是平静的时候多一些,犯病的时候少一些。可现在却是犯病的时候多,平静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平静时也不在做拐杖了,棉裤棉袄是不穿的,虽然雪已经降临这个世界了。
爷爷把裤褂撕成一条条的布绺儿,却又踱出门去,臃肿的脚穿在光鞋中,踏雪而行,吱吱的响。贪婪的狂风掀起爷爷撕破的裤子,肆意的刺着那冻的发紫的腿肚,人们看到了这种情况,口中说出的却是寒风般更加刺人的话:“这老头儿!”“唉,真是的!”竟然很少听见有人给他叫百爷了。
人啊!怎么说呢?!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风很大,雪飘飘荡荡的。午后,睡在被窝里的爷爷突然感觉到发生了变化,叫出了我父亲的名字。过了一会儿,又叫出了我的名字。家里人赶快把我从学校里找了出来,我听说爷爷叫我,自然感到高兴:奇怪,这病说来就来,说好就好了。我兴冲冲地跑回家,奶奶、爸爸、妈妈、姑父一家,把爷爷围住了,爷爷安详的一一嘱咐着什么,当时屋里的人的表情几乎都是双眼闪着泪花,头如小鸡吃米似的点着。看见了我,眼中闪出一丝无可比拟其和蔼慈祥的目光,就叫他的宝儿,我趴在炕上,爷爷平静的看了我一会儿,“宝唉,好好学习,多做些好文,逢年清明的去看爷爷,读给爷爷听,我不行了。”
爷爷平缓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像炮弹一般炸响于我的耳畔……“我记得那是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班主任李老师让我们写一篇《高山下的花环》的读后感,我写得很不错,排在了校办的油印小报上,我当然非常欣喜的告诉了爷爷,爷爷便夸奖我有出息,让我再接再励。我点头,他又说了当他死后,如果写出什么样的文章来的话,便去他的坟上去读给他听……
我当时便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可今天……
忽然,院子里一片哭泣声,那时,风正猛,雪正紧。劲烈的北风撕裂了飘荡在门框上的锁钱,洁白的纸片在雪地上划出一列悲伤凄凉的音符……
那一夜,我守了一夜,痴痴地跪麻了双腿,
爷爷逝去了。安详地离开了人世,带着一丝的不舍。我抬起了沾满泪水的头,想从那升起的太阳中去寻找爷爷般的温暖。
��_��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