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有的哭泣都是为了繁华，除了爱情

上世纪九十年代，亦或是本世纪初，具体时间我也有点模糊了。那时候，我还是个瘦弱的小男孩，漫山遍野都是我的游乐场，我抓许多的蚂蚁、蜜蜂，在玩弄许久之后将它们统统杀死。

我渴望有一个塑料玩具，我承诺，为了它，我可以吃斋念佛永不杀生。

但是，在那样的村子，在那样的生活，只有粮食才是最重要的，可爱的粮食，可恶的粮食，能填饱男人女人好人坏人所有人的肚子。有些人吃饱了下田劳作准备来年的粮食，另一些人吃饱了以后丧尽天良为非作歹准备来年的粮食，就这样，谁能说谁对谁错。

谁会在乎一个孩子想要在吃饱了以后玩个塑料玩具。

有一天，母亲要去赶集，就是乡村之间用来交易的农贸市场，不到一百米长的街道，是我记忆中最繁华的地方。有各式各样的玩具，有奇形怪状的糖果，我不敢奢望贫穷的母亲会买东西给我吃，我只要看看，过过眼瘾就很知足。

每次我都要跟着去赶集，母亲每次都是拒绝，毕竟四五公里的山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太遥远。但是每次母亲出门的时候，我都要在她后面十几米的地方跟着，这样她回头打我的时候我可以跑掉。

母亲在前面走，我在后面大哭着，仿佛要告诉全世界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跟了差不多快一公里，母亲妥协了，她答应我会给我买玩具，只要我乖乖回家。我说我害怕，一个人不敢走山路回去。母亲说你快跑，我就在后面看着你。在母亲目光的保护下，我很快跑回了家。

结果不出我所料，母亲什么都没给我买。尽管如此，这样的行为在母亲每次赶集的时候，我依然重复很多次。

那时候，我认为买来的东西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我认为那个农贸市场就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我认为母亲欺骗了我。

当我上了初中，开始住校。当我上了高中，开始住校。当我上了大学，开始住校。当我上了研究生，开始住校。我的世界越来越大。

从村子到镇子，从镇子到城市，再到另一个城市，再到另一个省份，我离家越来越远，母亲赶集的山路也越来越远，她曾经可以背着她的儿子去赶集，现在自己走去都有些疲惫。

从我可以独自去赶集的那一刻起，我想要的繁华已经越来越不具体，越来越虚无缥缈。

当我在异国他乡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想要的繁华，不过是母亲做饭时哼的那首老掉牙的歌曲。

泪目。

（作者:木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