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记
稻香村人
乙未深秋,应挚友邀,游走豫,鄂,赣。瓷都稍歇,谐友直奔黄山。
黄山者,因其名,早见诸史籍图册,更有名擘大家,名篇力作,不乏于世。故曰百人百黄山。然,世之黄山,确否卓而五岳,超然群山?
向云谷寺,借缆车之便,直入云岚,飘渺处,一峰昂然入目者,始信峰矣。
余观始信一峰,岩苍松秀,灵峰嵯峨。苍松或林立于山涧,或招摇于峰峦,或母子相携,或连理一体,沐浴夕阳之下,摇曳于山风之外,婷婷者入画,苍然者入诗,虽众成乎林,亦有无穷之态。静处林下,松涛如潮,《听松》之律,慨然而鸣,其入兀术之耳,是为穷途之哭,其入武穆之心,便作入云豪情。嗟乎!境由心生者,莫过于此矣。人言始信峰,为黄山松之集大成者,余信也。
狮子峰者,虽称其名,难觅其状。余深奇之,但有一石状如猴子,独坐峰巅,有云曰猴观海,无云曰望太平。余观峰顶,不过三分之平,仰观危崖高耸,如斧辟,如刀锋,怪石嶙峋;俯瞰深渊,云如海,峦如岛,造化之功。
过光明顶,下鳌鱼峰,一峰突兀,绝地而起。攀援之路,飞练直下,人若蚁蚧,惟附梯援索而行。遥望峰顶,云漫雾遮,几不可见,人言莲花峰所在。
缘栈道,上百步云梯,咫尺小道,直挂云天,杳不及顶。弯腰俯身,作匍匐行。侧窥,崖外万丈深涧,烟瘴弥漫;回望,若附井壁,直立云梯;耳侧,山风呼啸,凛冽入骨,思回路已绝,惟在颤颤间,惶惶而上。
及顶,五峰错落,迤逦若菡 ,故曰莲花。远眺群峰,皆在脚下,风畅日丽,泰宇朗朗,思右军所谓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者, 惟觉精妙之至。
过迎客松,天都峰郝然入目,远望峰峦叠嶂,巨石巉岩,出没其间,羊肠小道或蜿蜒崖壁,或蛇行峰脊,人行其间,莫不胆寒。峰顶有巨岩,寸草不生,光滑若鱼背,有小道凿其上,左右二尺,两侧危崖,探不见底,但闻风声过耳,心悬一线,蹲伏于地,一如龟行,冷汗淋漓,惭赧之形,莫可名状。黄山险绝,莫过于此矣。
自黄山归,已有日矣。然其形质于目,感于心者,竟日不能忘。其形质于目者,曰大,曰奇,曰绝。其大者,乃形胜五岳,包容万千气象;其奇者,言其居东南一隅,然不失北地之雄,平绝地,立万仞,非关仝之笔,而不能写其胜;其绝者,实在惟一,黄山之外,其景不复。其感于心者,曰其坚,其催,其能。其坚者,冰凿之,风雕之,非万难而不能领五岳,其催者,势矣,人成一事,非厚积不能发端于万一。其能,言其志也,志达于心,心就于志,志成于业。人之于山,虽曰各类,理固然矣。是为记。
乙未孟秋博雅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