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金项链

往常的一天，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早晨母亲买菜回来，把早饭递给我时，却一声不吭。她在我面前一向是活跃的，今日怎么一如反常？我打趣地问她：“是哪个卖菜的大娘给你缺斤少两啦？”母亲放下手中的菜，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都来不及去死。”我一阵惊恐，该不是出什么大事吧？

今天早晨她带外孙去医院里打预防针，出门前心血来潮地戴上去年生日时我们姐妹俩送她的金项链，结果到了医院门口，摸摸脖子却是空空的。

母亲絮絮叨叨地埋怨自己好端端今天戴什么项链。望着她本就气血不足的老脸，现在又蒙上埋怨、后悔的色彩，我心疼不已。

“老妈，丢东西是小事，人别气出病才好。今年生日，我再给你买一条。”我一旁安慰着。

      “这丢的哪是项链，分明是几千块钱！以后别买什么项链了。” 母亲的声音有点哽咽，眼眶也红了。

母亲这辈子节省惯了，宁愿多走一步路也不舍得坐车；宁愿早饭吃着昨晚的剩饭，也不舍得去光顾早餐店。

前段时间她亲手养的三只鸡集体越狱，她着急地连饭也不吃了，展开地毯式搜寻。还好那几只鸡只是一时调皮，没有走远，也没有落入他人之口。失而复得的母亲，一回来连汤带饭吃了满满一大碗。若是三只鸡去意已决，她不知该伤心多久。

鸡有脚会跑，项链怎么也跑了呢？母亲又在絮絮叨叨地自我埋怨了。除了口头上的安慰，我是不是还能为她做点什么。我打开微信，把遗失物品调取监控的问题咨询了两个在派出所工作的朋友，得到她们建议后，我抓紧时间带着母亲，现场还原当时的情景，拍下附近的公安监控编码，前往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经过三四个人的问询，才被允许进入监控室。看视频前，就有一位警察蜀黍说，项链这东西这么小，很难拍到的。我说，现在摄像头不是360度旋转的吗，怎么会拍不到？他朝我笑了笑：“你电视看多了。”“是你们技术太low了好吗！”我心里怒吼着。

根据我提供的地理位置和时间，警察蜀黍调取了监控，不料被刚才那位警察同志一语成谶，摄像头拍到的点距离母亲停留的地方太远，根本看不到项链何时掉下。即使看到，人来人往，也难以分辨是谁捡走了项链。我转变战略，要求查看母亲刚出家门的那段路的视频，却被告知这段路的网络出故障。我又要求查看另外一个网段，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清晰的视频，母亲的脖子却被孩子牢牢地抱着，看不出当时项链的去向。一切线索都断开了。

走出派出所大门，母亲不说话了。我明白，母亲是心疼钱。怪自己没事戴什么项链，怪老天好端端地惩罚她。现在用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话安慰她，无异于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决定着她看待生活的态度。母亲节俭的习惯，只能决定她丢东西后的心态是愁肠百结。此时我多想抱抱她，和她说：“老妈，真没有什么关系，项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