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一担水
关于姥姥的记忆很多很多,最难忘的莫过于年幼时,在姥姥家我学会了挑水。
姥姥家的菜园子旁有口老井。村东头的人家吃水都要去那里挑。那口老井不同于东北的有把有绳可以摇的轱辘井,只有光秃秃的井口嵌在那。井口周围镶着有些粗糙的石板,四周是绿油油的菜地。菜地中间有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通村里。
井不深,用扁担钩勾着水桶便能打上水来。第一次打水,根本不知道要掌握好扁担钩和水桶钩之间的巧劲,水桶掉进井里,躲起猫猫来,任我怎么用扁担寻找也不露头。无奈之下,只好撅着嘴回家喊姥姥来帮忙。姥姥拿着类似锚的铁勾子,在井里晃了几下,水桶便乖乖现身。
我虚心向姥姥求教如何打水。姥姥却让我自己试着打水,说了句,“嫚,别怕掉桶,多打几次就会了。”然后到菜地除草去了。任由我一人在那琢磨。当时的我又委屈又不服:不教就不教,有啥了不起的。我就不信我打不上一桶水来。我拿着扁担勾着水桶,在井里晃来晃去,终于琢磨出来:打水时不要用蛮力。要先把水桶放平在水面上,扁担钩稍用力,让少量水进入水桶后,再往下用力,水桶就会灌满水。水桶离开水面往上提时一定要加大力气,握住扁担,两手交替往上拔。三下五下,两桶清清凉凉的水笑盈盈地立在井台上,我甚是惊喜。原来自己也能行。
水打好了,如何挑回家呢?又一难题摆在我面前。我回忆着大人们挑水的样子。先用扁担钩去亲密地拉着水桶的手,再将扁担放在肩上,半蹲下,用力想站起来。后边水桶离地,前面的却不肯起来,站在那纹丝不动。啥意思?用力不够?再使劲,还是不行。姥姥走过来,让我往前挪挪,再用力。我照做,前后两只水桶像施加了魔法,都听话地起了身。我迷惑地转过头问姥姥啥原因,姥姥笑道:“两头都要顾。”
扁担忍受不了水桶的重力,把气都撒到我身上,压得我的肩膀生疼。我来不及细品姥姥的话。弓着腰,沿着那曲折的小路往家里走去。越走,脚下越软,肩膀那更是火辣辣的疼。我两只手护着肩膀处的扁担,想减轻下那的压力。哪料到,水桶前后摆动起来,水洒了出去。气得我,把水桶重重地放下,撂挑子不干了。这可乐坏了桶里的水,它们探着头,蹦着跳着和路旁的小草玩耍去了。看着剩下的半桶水,我郁闷地蹲下。
随后跟来的姥姥哈哈大笑:“一担水就把俺家嫚难住了?挑水时,把腰挺直了,才能使上劲。还要稳。”
不久以后,我便体会到姥姥的良苦用心。那时的我中考因为偏科而失利,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姥姥让我自己琢磨如何打水,告诉我挑水时两头都要顾,要挺直腰杆,忍着疼,稳稳地走,水才会最终入缸。也就是在变着法鼓励我,让我振作起来。
如今,村子里的人不再吃菜园子里的老井里的水,而我却时不时去挑担水,稳稳地行走在那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想着姥姥,想着她的一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