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爱与不爱
（一）
他再跟我在咖啡厅说起她时，语气依旧温柔。
我知道，他永远是宠着她的，无关爱与不爱。
毕竟，她如今为人妻，为人母。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她幸福，他就放心了。他乐呵的是，他捡了个不小的便宜:成了她孩子的干爹。
我有点为他不值:"你喜欢了她那么久，为什么不说？"
他好笑的看着我。
"我说过了啊。"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右眼。一颗人造眼珠不自然地看向我，黑暗中些许瘆人。
他跟她算青梅竹马吧。一起幼儿园，一起小学，一起初中。包容她，保护她，成了他的习惯。直到他出车祸，她在高中重新开始，他在医院痛不欲生。
她是个挺任性的女孩。因为她一直说，他是她的男闺蜜，最好的朋友，是永远不能分开的亲人。
于是，他从没敢越举。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段容易崩坏的感情线。
他默默的守护着她，帮她抵挡所有的不怀好意。觊觎她的，都被他偷偷赶跑。
初二时，她已亭亭玉立，成了班上的班花。随着人气的高涨，他已经无法再私有她。看着高挑俊朗的男孩们和温柔善良的她，他终于明白，她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而他仍然在恋人，亲人，朋友之间徘徊不定。他无法告诉她他喜欢她。他害怕这段感情说出口，就再也无法破镜重圆。
于是，在他犹豫不堪之时。她答应了别人。她和一个男孩偷偷地下课见面，除了一起吃饭，他们还甜蜜地拥抱、亲吻。她开始经常不归家。而且成绩逐渐后退。
可是好景不长。
三个月后，半夜里，他开始时常接到她的电话，电话那头，她总是哭的一塌糊涂。
直到她终于想要分手。她告诉他，她跟男朋友又吵架了。因为她男朋友总觉得，她跟别人暧昧不清，已经完全不再信任她了。说完，她又是一顿嚎啕大哭。
他沉默了。握紧了手机。暧昧？是在说他吧。
"要回家么"他说。
电话那头她不停地抽泣着:"…呜…好"
"我来接你"。
他立马翻身起床，迅速拿起钥匙，披上 外套就出了门。也不顾睡眼朦胧，他推出家里的摩托车，半夜一点在街道上响亮的奔驰。
他焦急如焚的开着车，不断地加油。脑海里，全是她令人心疼的哭泣声。当初怎么会没好好的跟她保持距离呢？
大概，是因为他除了自己，谁也不信吧。
所以，他想，如果她真的分手不再复合了，他就表白。
他想，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再让她哭了。
他想，他要紧紧的抱着她，告诉她:他一直在。
（二）
直到他狂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红灯前，电话突然响了。
他把摩托熄火。停在拐弯口:"怎么了？"
可电话那头，她声音颤抖。她说她自己从她男朋友家走了出来，在路上很怕:"而且，刚才我的左眼皮一直跳个没停。所以想打个电话给你"
"别怕，我马上就到了"他安慰她，心思一股脑放在了她身上，声音细微而轻柔。
以至于夜晚里，他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疾驰而来的黑色小轿车。而且碰巧的是，那里路灯坏了，司机也没有开远灯。
"乖……"
嘭——
小轿车生生的撞了过去。他的人，连同摩托，一起被撞飞在两米开外。
随着这猛烈的撞击，汽车的前窗也大面积碎裂。玻璃渣散落一地，还有一大片完整的玻璃片，直接刺进了他的右眼。
电话那头，她大叫他的名字。而他当场昏厥，休克了过去。
……
等她赶到时，他的父母已经在病房外泣不成声，肇事者在一旁不停的道歉，并坦言会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和医药费。而他则仍然昏迷不醒，整个头部，被一层层细密的纱布厚厚包裹着。
她失控的哭了。
如果不是她，他应该还酣睡在梦乡，又怎么会在半夜被车撞呢？
仔细想想，她欺负了他太久了。
她饿了，他就来送零食。她渴了，他就帮她买水，她手机坏了，他就把自己的手机给她，她没话费了，他就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她冲。
她哭了。其实，一直在她身边的，都是他。可她却假装看不见，默认这种推拉关系。
她照顾了他三天三夜。虽然他父母劝她，可她依旧固执。熬夜一长，憔悴了不少。
直到第四天，他终于醒来。隐约看见累倒的她，安静的枕在他的病床边。
他拨开她的长发，想认真看看她。可他一用力，右眼便撕裂般的疼。当他费尽全力，却发现，他的右眼一片漆黑。
她被他细微的行动惊醒。他转过头，让她走。
"我不想看见你"他决绝的说。
无论她哭的多么撕心裂肺，无论她说多少对不起，他就是不肯正眼瞧她一眼。
直到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医院。
等她走后，他才问妈妈自己的情况。妈妈说，他的右眼已经没了。肇事者会承担全部医疗费用，而且，会给他安上假的眼珠，让他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
他点了点头。右眼酸痛了起来。左眼眼眶微红。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很好的照顾她了。
他终于没有办法去喜欢她了。上帝给了他放手的理由。
于是，他以修养为借口，放弃了与她一起的高中。而我，就是在那时，遇见了她。成为了她的同桌。
她跟我说他们的故事。她说，她很对不起他。
而后，她把我介绍给他:"他是个好男孩，我希望他幸福。"
我对他充满好奇，所以没有拒绝她的安排，但他在我意料之中的拒绝了我。
他跟我道歉:"对不起，她还是个孩子。因为她也想我好。"
我说没关系。我很欣赏他。
之后，我们也成了很好的朋友。他开始去外省工作，四处旅游。扬言要攒钱装一个更自然的人造眼珠。
后来，我高三，她因为家境原因退学。偶尔联系，听闻她找了一个小白脸，后来分了，遇见了一个上班族，又迅速坠入了爱河。
你不得不承认时间的强大。已经过去五年了。岁月唯一在他的脸上留在了痕迹，却厚待着她。
我去他兼职的地方拜访他:"你知道她有男朋友了么？"
他说:"她一直是我特别关注。"
"我真佩服你。"
他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就开始抽烟，手指头上有黄黄的烟熏的颜色和气味。
可能他对她的感情就像这烟渍吧，而他又戒不掉。
后来， 高中毕业。我跟他们失去了联系。直到大一下学期，她跟我说:"我要结婚了。"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却说他早就已经收到请柬了…
他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包了满满的份子钱。那时，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却依然苗条。
婚宴上，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粉润甜美。与新郎拥抱，亲吻。直到她穿着漂亮的婚纱走到他的面前向他敬酒，才湿了眼眶:"对不起"。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逐渐的，他双眼泛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后。他笑着拍手赞美:"你很美。不要哭花了妆。"
我在一旁，看新郎搂着她的腰，他又敬一杯酒。
直到婚宴结束，在大家的起哄下。他再次看着洁白而美丽她，被新郎拥抱，亲吻。好像成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我跟他碰杯:"你真不该来。"
他双颊微红，含糊不清的跟我说——
"没关系，我没后悔过。"
【此为我高中同学真实经历，所以我就不命名男女主角，希望你也遇见爱你如爱己的那个少年】
无关爱与不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