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种（六十一 新婚打架）
（1）
小幸福看到自己的新婚媳妇气的把红盖头都撕了，什么东西都不吃，蒙着被子躺在床上不说话，把他气得火冒三丈，拍拍被子里的不说话的媳妇，小声劝慰着，“别生气啊，老婆，我这就让她们做饭去啊，别生气啊。”
哪想到梁心环一下子把被子扔在了地上，指着脸上油腻腻的小幸福，厉声骂道，“你这个废物，今天是婚礼，是结婚，有你们家这般穷酸样的吗？看看你家这群穷鬼，我梁心环怎么就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说话间，一把扯下了插在头上的红花，拎起地上的红色皮鞋就扔在了小幸福身上。
小幸福嬉皮笑脸的摸着媳妇的脸，弯腰把皮鞋捡起来放到地上，把梁心环重新按到床上坐下，捡起地上的被子盖在了梁心环身上，“媳妇啊，你可不能生气啊，气大伤身啊，等着啊，老东西他们肯定给咱们准备饭菜了，乖乖躺着啊，别冻着了。”
看着梁心环身子往里一转，闭上眼睛不想说话的样子，小幸福赶紧溜了出来。
堂屋里的小幸福娘，指指院子里一个筐子子，对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四个闺女说：“那个框子里是我准备的肉和菜，你们今天也带来的一些菜，咱们家不比哑巴家，家里没有什么客人，我怕准备多了，吃不了冻了，这些你们看着做做，今天不就够用的了吗？”
梅子停止哭泣，来到院子里，把筐子拿到了屋子里。
六条不长的带鱼，一块肥多瘦少的肉，一包带着冰碴的蘑菇和冻的叶子都变了颜色的芹菜，梅子把菜拿出来放到地上，转身到水缸里舀水。
铁制的水舀子刚刚放到水缸里，发出清脆的的碰触声，梅子使劲弯弯腰，手里的水舀子直接碰到了水缸底，梅子拿着水舀子的手冻的打哆嗦，无奈的抬头对着沉默的小幸福娘说，“娘啊， 怎么家里一点水都没有啊。”
小幸福娘起身，挪动着小脚来到了水缸前，掀开盖着水缸的盖顶，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唉，他昨天刚回来，嘱咐他去挑些水回来，就是不干，我本来想着你一早来去挑水的，没想到人老了记性不好，把这事忘了，你和你二妹去挑点水吧？”小幸福娘弯着腰，把放在院子的的水桶拿了起来。
“真是晦气，大喜的日子家里竟然没有一点水？你不知道你儿媳妇肚子里有孩子？你不知道早把饭菜准备好？他们不吃饭就不吃饭了，都是准备来蹭饭的吧？我俩饿着肚子，你觉得这样你做的好？”小幸福怒气冲冲的指着面前的白发老娘。
在院子里抽烟的四个姐夫，冻的直跺脚，本来家里都不宽裕，为了给小幸福顺利的操办婚事，家家都东挪西凑的给小幸福凑份子钱，没想到，来到小幸福家之后，一口热水都还没喝上，就看到这新进门的媳妇闹情绪，小幸福耍着邪性。
梅子低头不语，看着日渐衰老的老娘，想想两个月前惨死的老爹，这刚进门连声娘都还没有叫的媳妇，这从生下来就从来不省心的兄弟，忍不住小哭起来。
“梅子，你别哭啊，你让幸福看见，他又生气了。”看见掉泪哭泣的闺女，小幸福娘非但没有过去安慰，反而压低声音埋怨着，生怕自己的儿子看到哭泣的姐姐，生气打闹闹僵了。
梅子红着眼睛，起身来到院子里，准备挑水去，被自己男人一把把水桶揪了下来。
“家里两个孩子没人看，一大早咱们就来这里，自己的两个孩子到现在还饿着肚子，来一趟，出钱出力的，连口热水都还没混上，你怎么有这样的娘家？我也是倒霉，怎么就讨了你这样的人当老婆？怎么就有这么不着调的小舅子？”梅子男人生气的嚷嚷着，本想着今天小舅子结婚，来吃一顿，开开荤，解解馋，哪想到，竟然连口热水没有混上。
生气的男人把手里的水桶砰的一下扔在地上，铁制的水桶在地上发出铛铛的声音。
那个可怜的白发老娘，看着生气的女婿，吓的站在门框旁边，低着头看着被女婿砸的起了坑坑洼洼的水桶，一声不敢吭。
“你能耐了？你在这里逞什么威风？在我地盘上撒野，你不想混了？”
小幸福看得姐夫把自己家的水桶砸了，上来一下子揪住了姐夫的领子，指着姐夫的鼻子尖破口大骂起来。
“你是找不自在？我站在这儿你就敢撒野，我大姐怎么找你这么个窝囊废？除了打老婆下崽子，你还能干什么？”小幸福扬起右手，咬着牙骂着。
四个姐姐里，也就大姐相对来说照顾小幸福，奈何自己家境实在是困难，每次帮衬娘家的时候，姐夫总是明里暗里的闹腾，小幸福早就对这个姐夫不满意了，没想到在结婚这一天，两个人的矛盾爆发了。
梅子在旁边气的掉眼泪，其他三个妹夫在旁边围着看热闹，平日里对小幸福也是一肚子的抱怨，平日里不正干，从来也不上门走动，一到需要帮助的时候，就让姐姐们掏钱，不趁着这个机会治治这个熊玩意，还等到什么时候呢？
大姐夫不太高大，但是做铁匠的大姐夫有的是力气，这个二流子小舅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本不想着与他产生纠缠，没想到这个二流子上来就动粗，大姐夫把小幸福指着自己的手用力摔开，高声叫道：“拿开，你给我拿开！”
“怎么，我不拿开能怎么样？你还敢打我不成？”小幸福瞪着眼，更加用力的揪着大姐夫领口，脸使劲凑到姐夫的脸上。
姐夫本来心里气的很，看着小舅子那油头粉面的样子，压抑太久的愤怒一下子爆发了，那平日里打铁抡锤子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小幸福的右手，左手揪住了小幸福那摸了头油的长发，小幸福疼的呲牙咧嘴，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操，妈的，敢打老子，老子和你拼命！我打死你！”
小姐夫佯装拉架，上去拦腰抱住了小幸福，小幸福两个胳膊被小姐夫紧紧的拽住，只剩下两个腿不停在地上踢着，嘴里不干不净的叫唤着。
“你给我等着，等着，我不干死你！”小幸福一边挣扎着，试图挣脱小姐夫的臂膀，奈何小姐夫更加有劲的抱着他，小幸福根本无法动弹。
大姐夫抬起脚，使劲踹了小幸福两脚，小幸福疼的龇牙咧嘴，嘴里不停的呻吟叫唤着，“哎呀，哎呀，疼死我了。”
小幸福娘站在大姐夫身边，边哭着边哀求，“老大啊，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行吗？小幸福今天结婚啊，他再不是，咱们改天再算账行吗？把他打坏了，可怎么办啊？你就看在娘的面子上，咱们别闹腾了行吗？”
梅子上去使出全身的力气，使劲抓住自己男人的手，“你别打他啊，打他干什么啊？你有气你冲我来，你打我兄弟干什么？”
大姐夫气的额头上冒出点点汗珠，整理下被小幸福撕扯破了的棉袄，指着面前狼狈的小舅子，气愤的对自己老婆说：“这个不成器的玩意，你们再不管教，等着进局子吧！”
梅子抓起自己的衣服，胡乱披在身上，吩咐着老二，“不能让你姐夫在这里了，你晚点走，帮着娘做饭，我跟你大姐夫先回家吧，别在这惹事了。”
“走吧，我们先回家吧”，梅子拎起自己的包袱，把拿来的馒头、菜全部到在筐子里，对正在摸着眼泪的白发娘说，“娘，我们先回去吧，别让他在这折腾了，东西我都倒出来了，这二百块钱，你先拿着，等着给他媳妇吧。”
“妈的，你还给钱，家里两个孩子半年没吃过一口肉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有你这样成天往家里搬的吗?前些日子你爹死了，你掏钱，他买电视又要钱，结婚还是要钱，你日子过成什么样你不知道？你装什么有钱的？”梅子男人骂骂咧咧的，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吆喝着。
小幸福结婚的时候，村里没有几个人过来看热闹，都跑到哑巴家去了，没想到，小幸福跟大姐夫这么一闹腾，把村里的闲人吸引了过来，站在小小的院子里，不停的指指点点。
“这个小幸福就是欠收拾了，他爹死都没见他一面，成天在外边瞎混，还没结婚就跟他媳妇在一块，听说肚子都搞大了，肚子不大，人家能跟他这么个又穷又浪荡的人？”一妇女小声跟旁边的人说着悄悄话。
“没个好东西，你看梅子男人，平日里抡着大锤打铁，一不顺心回家就抡着大锤打老婆，都怪小幸福他爹和他娘，当年为了图点彩礼，把梅子嫁给了这么个男人，这个男人大梅子七八岁呢，一点也不疼媳妇，梅子太可怜了，梅子年轻的时候多水灵的一个闺女，看看折磨的，这日子不顺心，看起来像五十多岁的人了。”旁边的妇女唏嘘哀叹着。
梅子流着眼泪，跟在男人后面，低头从拥挤在门边的妇女身边走了过去。
“妈的，你等着，我打死你！”
小幸福冲着往外走的大姐夫的背影，狠狠的骂着。
